癡癡望著那樣虛空的沒有人天,傻呆地望著那多了一條蟒蛇卷著一青衣女子的圖畫,那自己一筆一筆勾畫地墨中人,蘭紫蘇木勒了,蘭墨王僵硬了,天地暗沉地毫無光線,一切都如此漆黑,漆黑地讓人絕望至死!那似是肝腸寸斷的痛楚侵襲全身,蔓延在四肢百骸,糾纏著每一處的骨血,撩撥著每一次心跳,然後一飛衝天,彙聚一起在喉頭之處。
“妖女!”蘭紫蘇像發了瘋一般地朝著那畫卷咆哮喊道,一張臉上寫滿了驚恐與痛苦,心頭如被刀劍劃過千萬道傷口般疼痛難耐,沒有雍容,沒有優雅,沒有從容,沒有高貴,沒有風華,沒有鎮國公公子薛京墨,沒有北溯紫蘇公子,沒有蘭墨王,有的隻是個傻子!
隻有……。隻有一個瘋子,一個迷失心智的癡兒!
“妖女!”
“雪裏青!”
“雪裏青!”
“妖女!給我滾回來!”
“雪裏青!”
“……”
畫卷一收,便是千千萬萬聲的狂呼亂叫!
“妖女,到了那一天,你有千種離開我的理由,我卻有一顆留下你的心。”
想著那一夜的話,蘭紫蘇緊緊地按住欄杆,苦笑不得,嘲笑不得。這世間最惡心的話,便是那樣如風一樣便消逝的海誓山盟和千金諾言啊。
留不住的,還是留不住!要走的人,該走的人,還是會走!
“妖女!”早已不是那個雍容儒雅的薛公子,早已不是那個冷靜矜持的蘭紫蘇,早已不是那個冷笑置之的蘭墨王,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咆哮與呐喊,無不證明著他,原來不過凡夫俗子罷了。
“薛師公!九命珠,快啊,快用九命珠封印畫!”小仙茅激動地朝著蘭紫蘇喊道,生怕那畫中的大黑蛇會很快鑽出來,讓自己的美女師傅計劃虧空,隻是那人除了沉默卻沒有半點反應,小仙茅見狀又當下迅速急切地喊道:“你要天下,美女師傅給你了,你用九命珠封印了畫,夏雲王就再也出來了!再也不會用死士了!快啊!”
“那她呢?”片刻,蘭紫蘇雙目通紅慢慢抬眸,冷聲吐出三個字,一臉肅殺地看向小仙茅:“她,也出不來了麼?”小仙茅聞言不由低下頭咬了咬唇,自言自語道:“九命珠一封,畫卷便死了,便再也取不下來了。”說到此處,小仙茅又很快抬起頭喊道:“薛師公,美女師傅出來就是為了找你,結果你非要打天下,不跟她走!”小仙茅一邊緊緊按住畫,一邊忍住難過焦急地大聲喊道:“現在美女師傅成全你了,秦艽被吸入畫中了,你肯定是未來的皇帝,你還磨蹭甚麼!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要的麼?”
小仙茅的話如當頭棒喝敲醒了沉迷不醒的蘭紫蘇。蘭紫蘇錯愕不已地看向下麵那幾十萬早已靜止的楚北南大軍與夏軍,心頭的痛苦與糾結難以名狀。
他的天下,他的皇位,這不是麼?沒錯,今日一局,自己本來必敗!
蘭紫蘇掏出九命珠封印畫卷,夏雲王便不會再回來,那個強大的,渺小的,邪惡的,可憐的,無情的,癡情的,黑暗的,明亮的公子秦艽,那個對手再不會出現在這世間。自己計劃了二十年的王者之路便可以走到盡頭,江山在握,黃袍加身,坐擁天下,一輩子的夢啊!就此實現!
但他不拿九命珠,雪裏青能回來,那個可愛的,可恨的,心愛的,心疼的,癡心的,無心的女人就可以再一次出現在這世間,與自己共走一生,隻是,他沒有把握與能力贏得那個跟隨她一起出來的人,那個今日用盡所有辦法對付自己而自己難以贏過的對手!
她,他,天下,皇位!為何這麼多抉擇?為何這麼多為難?為何?
“啊!”蘭紫蘇冷漠卻魂不守舍地站了起來,雙手緊緊握拳,又是仰天長嘯,這是最後一次,他蘭紫蘇毫無風度地在幾十萬大軍前咆哮著,為了抉擇!
“妖女……”蘭紫蘇緊緊低下頭,雙目的眼淚不住地滑落,打濕那慢慢鬆手飛向小仙茅的九命珠,心頭亦是早已下定了決心,絕對不能後悔的決定!
他的天下,他一心想要的天下,不可以放棄!不可以就此丟手!每一步都來之不易啊!二十年的風雨摧殘,不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二十年的皇權大夢,不是一朝就能醒來的!男人的眼淚,可以不外露,但血淚,必要咬牙忍住!二十年的隱忍啊,真要為那麼一個女子而放棄麼?
小仙茅一把接過九命珠,再含淚看向那畫上被黑血蟒束縛著難以脫身的青衣女子:“美女……。師傅!再見了!”小仙茅喑啞著嗓子大哭一聲,便將九命珠鑲嵌如畫,轉瞬便不見了九命珠的實物,隻是畫中又多了一個黑黑的圓圓的球,即是九命珠的肖像。
“王!”九命珠剛被封印入畫中,也就在那一刻,開始還是怒憤交加一心認為受到恥辱的南代國的三將月明砂、青風藤、君遷子這才明了昨夜無痕王的意思,也明了這無痕王到底何許人也,對那句“義,且如風;情,且如風!人情人義,尚難如初,不過……如此!”的辛酸與遺憾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