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話 如畫江山終入畫(2 / 3)

“月明砂,君遷子、青風藤,你們……可願服從昨夜本王的交代?”雪裏青心帶僥幸卻又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目光誠摯地掃視著三人。自己是女人的身份暴露,他們,不服從,又能如何?

三人聞言,紅紅的像是被鮮血浸染又像是被夕陽染透的臉麵麵相覷,再看著高台之上的那個青衣女子,猶如箭穿雁嘴,鉤搭魚鰓地沉默著,許久都沒有反應。見著這般落魄境況,雪裏青又是淡淡苦笑,卻笑盡蒼涼,笑盡無奈,而後又恢複自己的從容,淡然地看向下麵的三人,聲音萬分哽咽,雙手微微握拳

“義,且如風;情,且如風!人情人義,尚難如初,不過……如此!”聽著雪裏青似是覺悟著紅塵情意的話,下麵三人猶如當頭棒喝,哽咽一聲便抬起頭看向高台之上微微躬身的女人,而幾萬南代將士亦是眼含悲憫地看著那個青衣女子。

那一刻,每個人,似乎背負著甚麼罪孽一般,沉重地難以開口!

秋風吹的麵前女人淚光閃閃,那長發被風帶起打過她消瘦蒼白的臉龐。雪裏青輕輕接過小仙茅手中裹好的圖畫,而後放到一臉錯愕與不解的蘭紫蘇麵前,神色之中全是不舍和依戀。“以後,不要再……丟下這畫了,不要再丟下我一人遠去。紫蘇,以後……不要再讓我像這樣子……找你二十年啊,你……沒有那麼多二十年,我……也沒有那麼多二十年。”手留戀不舍地撫摸過哪一張讓自己戀、讓自己心寒、讓自己無悔的麵孔,想著那在雪蛇穀中與自己一夕訣別的孩子,竟是如此的不舍

自己即將離去,回望這人世間,親情,友情,愛情,自己……還有多少不舍呢?

聽著雪裏青顫抖哽咽的話,蘭紫蘇緊緊地盯著那幅即使裹好他也不會不認識的畫,一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那畫,又看著麵前的青衣女子,一雙手越握越緊,猶豫顫抖地向那幅畫卷伸去,那無痕山上的故事在自己腦海一一浮現,可故事的結局……

往事一幕幕,如花中世界般繁複,蘭紫蘇額頭的青筋越來越突出,向來倔強的眼中竟閃動著難掩的淚花:“你……是……”

為甚麽,他沒認出她來?為甚麽這個自己一手描摹的人,跟著他這麼久,沒認出來?第一眼,就看中了她,不是麼?

那一張永遠十四歲的不老臉,那一身天生的白蘭香,那一把靈動的白玉扇,那三顆腰間的攝魂鈴,那一身飄逸飛揚的青衫,那個人,那張臉,那一切的一切,不都是自己揮毫潑墨給的麼?無數次的似曾相識,可自己……為何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蘭紫蘇緊緊地捏住那畫,一雙深邃眼早已澎湃洶湧,瘋狂地抱過那眼前人,使勁地揉捏著女子嬌弱的身子,摸著那一張如畫一般白淨清秀的臉龐。身子像是被妖魔掏去了可以感知感情的心髒,掏去了肺,掏去了腎,掏去了脾,挖走了骨,吸幹了血以後,自己卻還死不要臉、行屍走肉地活著那般痛苦。掏去了生命,終究一死,可也不過如此揪心,徹骨。

“為甚麽……為甚麽……不告訴我?”雪裏青卻是淡然一笑,接受著眼前人最後的擁抱:“紫蘇……。我與你打個賭,好不好?”遠處,一身漆黑的夏雲王麵色亦是深黑,一雙鳳目透露著重重寒光,緊緊盯著那一對緊緊相擁的人,一雙手越握越緊,心中的怒火已經難以掩飾。

“我賭贏了,這天下便是你的;我賭輸了,你……便跟我走,你,也隻能跟我走,好不好?”雪裏青聲音輕柔如風,卻聽蘭紫蘇喉嚨哽咽,難以啟齒:“我,不要賭,不要賭!”

“我賭他……”說雪裏青卻是不聞不問,笑道:“賭他秦艽,還愛著我!小仙茅!”小仙茅聽聞雪裏青這般叫著自己,心頭一顫,當下坐在了粟奴身上:“粟奴,我們走!”說罷,紅狐狸粟奴四足蹬地淩空飛起,背著小仙茅便到了萬人大軍的上空,而後小仙茅將那蘭亭少女圖的畫軸紅繩一拉,又寬又長的畫卷一開便露於千萬人前。

而眾人還沒來得及看清那是個甚麼圖,蘭紫蘇卻是眉頭緊湊地看著那畫上的空白之處,不禁又抱緊了懷中人幾分。

感知到自己的身子被蘭紫蘇緊緊抱著,雪裏青心歎一聲。許久,蘭紫蘇忽覺被甚麼一推,當下退後一步,隻見雪裏青轉身含笑看向對麵那一身漆黑的妖媚異常的夏雲王秦艽。又聽小仙茅在半空之中將畫展開後大喝一聲:“仙人回魂!”

說罷,那本是平靜無常的蘭亭少女圖的畫紙開始發出萬丈刺目金光,金光不斷地吸收著雪裏青的身體,可雪裏青像沒事人一般隻是含笑看著秦艽,像金光中的菩薩對這人世間迷戀她仙姿的凡人的憐憫之笑。

“青兒!”看著那笑,看著那與畫相吸的雪裏青,真相已在夏雲王心頭已是明了,那鳳目寒光收斂,那滿麵怒容平展,那心如刀絞,那腸若九曲,那呼喊震天動地。

“不要!”夏雲王一步上前,欲起身留住那一抹青影。山蒼子見著眉頭一皺,一手緊緊拉住秦艽,滿臉焦慮大喝一聲,“王!那是雪裏青的騙局,她在騙您啊!”

“她在看我,你沒看到麼?她在笑!青兒在對我笑!”像是被雪裏青燦爛奪目的笑容浸染,被那金光中的青衣女子奪取心智,秦艽猶如失去理智的獅子不斷地咆哮著,卻不得不被山蒼子羈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