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原來是這樣啊。”無痕王負手而立,仰天無力地歎一聲,卻讓旁邊的兩人不由一怔,似乎眼前的無痕王歎氣的時候越來越多了,多的……不計其數。
“哦?”無痕王目光定格在二人身上,細細打量著兩人表情變化,嘴角苦笑加劇:“那你二人可有懷疑過本王?可有擔心過本王與蘭墨王並肩而行,奪得天下後會兵戈相向,會讓爾等汗血白白東流?”
“啊?”陽起石與百草霜聞言又是一愣,都未想過無痕王會問出此話來,便都啞口無言,又是一陣許久的沉默,陽起石咬咬嘴唇當下上前一步,緊緊凝視著側臉相對的無痕王,聲音卻清冷了幾分:“若無痕王心助王奪得江山,我等必以敬王之禮敬於無痕王,可……若無痕王與王兵戈相向,我等……必以三尺青峰靜候!”
聲音冷冷的,重重的,從那樣一個有著一張清秀的臉的人口中說出,竟會有如此大的殺傷力。而無痕王卻是不怒反笑,且是讚歎,道:“好,有你們這樣衷心的屬下,本王…。。本王也該放心了,放心將這錦繡山河交予那人手上的!”
“呃?”本以為無痕王聽了陽起石這樣的話當以冷麵相向,又或是責備自己,卻不料這樣無所謂的話從無痕王口中說出,兩人再次啞口無言,即使心頭萬千思緒也難以開口,這時,對這個無痕王,竟不知如何說好,可正要開口卻聽無痕王揮一揮王袍,道:“你們再不去,婚禮就要完了,蘭墨王必定會懲治於你們。”
百草霜和陽起石聞言微微一愣,同時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大堂,當下向無痕王行了禮就一一退去,隻留下那一身白影靜立於高台之上。卻也在這那二人轉身離開一刻,一陣空虛感急促而來,無痕王那一直沉靜的肚子再次不安地鼓動起來,似乎是催促著要見天日。
無痕王本是平和的臉刷地變白,慘白地猶如僵屍麵孔,手中握著的“蘭亭少女圖”的手亦是沾滿了汗漬,麵具下的鳳眼漸漸流露驚恐:“十個……月……”無痕王緊緊地按住腹部,一張臉上寫滿了無奈、恐懼,卻有些許難掩的欣喜。
那彩箋鳳鸞伴祥雲,那紅燈燭光漸搖曳;那桂酒椒漿無人飲,那紅羅孤影一人靜。寬大的房裏除了紅色便是紅色,再無其他礙眼的東西。
忘憂公主一身紅裝小小的身子乖乖地坐在床沿上,竟差點連腳尖都夠不著地,而這樣的娃娃,這樣的日子,竟然就這麼坐在洞房裏,等著那洞房良宵一刻:“紫蘇……哥哥,怎麼還不來?”
話音剛落,但見門外傳來輕柔穩健、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忘憂聞聲心下一喜,那是他的,那就是他的。忘憂恭恭敬敬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乖巧地猶如一隻小百靈,瞪大眼睛靜靜地聽著門漸漸打開的聲音,聽著門漸漸闔上的聲音,看著那熟悉的偉岸身影淡定如仙地站在自己麵前。
“哥哥……”蘭紫蘇聞聲淡淡地掃向那個小巧的小孩子,看著那個連雙腳都沒能著地的十歲小丫頭,心裏的怪異與鬱悶又是其他人能懂。
他蘭紫蘇,英明一世,美名一世,且為楚北兩國之王,是何等風姿綽約,光耀萬丈,可不想最後娶的女人,和自己相伴一生的妻子竟是這麼一個不知人事的十歲女娃。他不苦笑,誰來無奈?可有了這麼個夫妻之名便夠了,難不成還真要與這個小娃娃同床共枕一夕歡歌不成?荒謬啊荒謬,人世啊人世,總是這般將有心人折磨地遍體鱗傷,哭笑不得!
“忘憂……一夜都沒吃東西,一定餓了。”蘭紫蘇站在原地輕聲交代了一句便要轉身向外走去,卻聽忘憂忽而大喊,一陣幼稚的娃娃聲煞是疑惑地傳來:“哥哥,不入洞房麼?”
“這不就入了?”蘭紫蘇聞聲差點噴出血來,看向忘憂那一張弱智的臉亦是快崩潰,這丫頭……
“啊?哦哦,好吧。”忘憂像是明白事理一般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乖乖地道:“原來如此。那……哥哥,夫妻要睡一張床,你不睡覺麼?”蘭紫蘇聞言看了看那一張特意為其迎娶王後而整理的大床,心頭頗是無奈,但還是麵色平靜地看向忘憂,“我……你先睡,哥哥有點醉了,想出去走走。”
“哦哦,好好,那哥哥快去快去,早點回來睡覺啊。”忘憂聞言趕快勸道,蘭紫蘇則是頗為不解地看向有些急躁的忘憂,完全不解那從來巴不得粘著自己的孩子此時有著與其本性不合的行為舉止,不禁彎眉一簇,但瞬間又展顏,點頭應道:“嗯,你也早點睡。”說罷,蘭紫蘇隱隱擔憂地看了一眼忘憂便又開門而出。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見蘭紫蘇終於出了門來,忘憂像個小賊一般鬼鬼祟祟地數著蘭紫蘇走出的輕盈步伐,聽著數到十的時候,那腳步聲音已經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