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軍敵人來的各自有一萬之眾,石決明眉頭一皺,大喝一聲:“將士們,都給老子上!”說罷,那石決明便領著五千中的三千周軍將士十個一組地上了竹筏,瘋狂地朝著劃來的夏軍和楚北南大軍劃去。
待至湖心,分離的三軍便廝殺一起,交融一起,隻是湖上之戰不比陸地,殺的更為吃力,可實力懸殊太大,三軍交融那一刻,三千周軍猶如淅淅瀝瀝的小於擊打著廣博大地般渺小無助。
石決明違抗周允王欒華投降指令,擅自迎戰,休說人多人少,無論勝負,他都是難以活命。既然如此,何不殺的痛快,殺的自在,死的有尊嚴。
“老子平生最恨投降!要我投降,你******滾!”石決明一邊罵著,一邊長矛揮下掉一個敵人的頭顱,下著鮮血,抨擊著愁人湖的水花,濺起千層漣漪,
周軍帳中,本是閉目的周允王欒華聽聞外麵傳來的打鬥聲音,不禁眉頭一皺,苟延殘喘地慢慢起身,舉步維艱,步履蹣跚,一瘸一拐地往帳外走來。
布滿褶皺的左手無力地輕輕掀開白色帳簾,那傳入耳中的刀槍摩擦的聲音更是清晰,不經意間,愁人湖的風吹下一旁欒樹上的小黃花欒華,幽幽地飛來,落在欒華公子疲憊的眼睫毛上,遮住他此時本就模糊的視線……
周允王欒華公子輕輕伸出無力的左手,接過那一朵朵掉落的欒華花,細紋滿布的眼角笑意蕩漾,幹涸的嘴輕啟,竟是對這大自然最後的憐愛:“欒……華……”周允王欒華緊緊抓住那欒樹之花,蹣跚著步伐向湖邊慢慢走去,廝殺拚搏的聲音伴著刀槍矛盾的音律響徹在自己耳邊。
“石決明……你……”
欒華清晰地看著那湖中心與敵軍廝殺的三千周軍,本就疲憊的心越來越寒,那可是自己僅有的幾千周國將士……就要葬身在此麼?
欒華緊緊捏住手中的欒華花,蒼老的眉眼越來越緊湊,勾勒出一道道深深的皺紋,腳下的步伐亦是越來越沉重,顫抖的身體慢慢走出了剩下的兩千將士的隊伍中,黃色的佝僂身影漸漸出現在對麵夏國和楚北南兩軍之前。
“周允王!”
“欒華公子!”
“欒華!”
“……”
無數個驚歎的聲音從西邊的夏軍和楚北南大軍中響起,有的語氣中是不敢置信的驚歎與差異,而有的,純屬提醒自己戰友,敵人的統領出現了!
“欒華!”白商陸聽著各種叫著“欒華”的聲音,卻唯獨身旁的空青公主那一聲最讓他清醒,那一聲中,悲傷,歎息,驚訝,難過,還有許多許多的情感,那是空青看到此時的欒華發出的悲痛之音。白商陸亦是看向愁人湖東岸自己的弟弟,雙眸在看到那個人憔悴的人之時頓時陷入一片通紅。
那個人,還是他的弟弟麼?還是麼?
那個人,好明顯的獨臂;那個人,微微乍現的蒼老;那個人,好庸俗的氣質;那個人,好殘缺的病體;那個人,好無力……好無力的神態;那個人,好落魄的……的一國之王!
“欒華!”白商陸顫抖不止的手將兵器越握越緊,眼裏噙滿淚水,卻不敢流下,想要喊出自己的親弟弟,自己的好弟弟的名字,卻不敢喊出來,生怕旁邊的女人多想了:“欒華!”
無痕王瞭望著遠處的欒華公子那副讓人不堪看的模樣,亦是錯愕不已,那個人哪裏是那個在朝天台上意氣風發風華絕代與自己打平手的欒華公子,哪是那個在千重殿中與獨搖公主渾似天人的欒華公子,這副模樣,就連她都心痛了,姐姐又能否支持下去。
無痕王想著便轉過頭看向後麵的空青公主,見其滿臉淚痕,心痛難忍,似是要將心掏出一般的痛苦……
“王!”正當石決明忘情地砍殺著麵前紛紛而來的敵軍,回眼之間,那一道黃色身影忽然出現在餘光之中,石決明眼神堅定如鐵一般看向怒視著自己周允王欒華,當下大喝一聲以示忠貞:“王,我沒錯!”
那一聲幾乎要震破石決明的嗓子,震到每一個人的人耳朵之中,連帶著喊出的話,是石決明狠絕直入敵人腹部的長槍,鮮血噴灑著他黝黑的臉。欒華本對石決明恨意至極,這個石決明竟然沒有聽自己的招呼投降,而是用五千周軍硬拚這幾萬大軍!
這樣不聽話的人!
可聽到石決明那一聲石破天驚的吼叫和那射向自己的淩厲目光,欒華心像是被融化一般,憤怒的眼睛漸漸平靜,手緊握的黃花欒華也慢慢枯萎著飛出自己的手心,悄悄地消逝於萬花之中。
他,還是那個野心勃勃稱霸天下給自己妻子許諾一個皇位的欒華公子!
那愁人湖上交纏的三軍竹筏上,倒下一具具周軍、夏軍以及楚北南士兵的屍體,尚且活著的人踩在那一具具倒下的戰友和敵人身上,廝殺著敵軍。
愁人湖的水像是一個大染缸被紅色顏料染得鮮紅,並在夏日烈焰的照射之下發出一陣陣的惡心腥味兒,讓人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