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沒養過娃,又是頭一胎,自然不知道該怎麼養,所以一直以來都扣她娘的,這會聽麥芽一講,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趕忙道:“那我這就把窗子開開,你說的還真對,這屋子裏的氣味,連我都受不了。”
她作勢就要去開窗子,卻被麥芽拉住了,“你急個啥,這事得慢慢來,田園在屋裏憋久了,也不能貿貿然開窗通風,你先開一個小縫,明日天氣要是好,把縫開大些,還有這門,回頭把家裏的布簾掛上,即可以擋風,那布簾的縫也可以透氣,比關著風強多了。”
鄭玉聽她說的頭頭是道,便一下記下了。正說著話,田園醒了。這娃長的像冬生,簡直跟他爹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像極了。
麥芽笑嗬嗬的逗他,“小田園,我是姑姑,記得不?”
鄭玉好笑的道:“瞧你說的,他咋會記得,等明年這個時候你再問,還差不多。”
麥芽感歎道:“去年這個時候,牛牛還在我肚子裏,你跟我哥也才剛成親,可時過境遷,一眨眼的功夫,牛牛都會走路了,小田園也出生了,哦,差點把咱家狗娃給忘了,那小子也機靈著呢,就是瘦了些,老爹整日的就在尋思拿啥好東西給娘補身子,有一回聽說千年人參大補,非得去買,結果拿老母雞湯一燉,娘才吃一碗就流鼻血,問了秦大哥才知道,那人參隻能給體虛的人進補,娘身子早恢複過來了,哪還能再補。”
鄭玉掩著嘴直笑,“老爹疼娘,疼的有點過了。”
“就是過了,娘都快受不了他了,”麥芽也笑。
在田家沒坐多大會,冬生便扛著鋤頭回來了,秋種已經過了,他是去田裏鋤草的。麥芽是想叫上哥哥過去吃飯的,可一想如果叫了哥哥,不叫鄭玉娘,總覺得不大好。隻得隨便跟哥哥閑聊幾句,便回去做飯了。
回到家時,李氏已經把雞殺好了,是隻大公雞,紅燒了,做成幹鍋雞,最好吃的了。這隻公雞著實大,剁成塊,整整裝了一小盆。
李氏見著她回來,問道:“這雞是你燒,還是我燒啊?”
麥芽看牛牛跟大頭他們玩的很好,便卷了袖子,道:“我來吧,您去歇歇,我們背回來的包袱裏,有個藍色的,那裏麵裝了些酥糖,您去拿些給大頭他們吃,別吃多了,不然待會可沒肚子吃飯呢!”
李氏也不跟她爭,把洗好剁好的雞塊,給她端進廚房了,又在井邊洗了手。大頭跟小豹都聽見麥芽說的酥糖,大頭小沒,小豹卻站起來,眼巴巴的盯著李氏,那小模樣看著可憐極了。
“別急別急,奶奶這就給你們拿酥糖去,”李氏笑嗬嗬的往屋裏去了。小豹抬步子就想追上去,可被哥哥拉住了,大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後便繼續帶著牛牛玩。
李氏很快用隻盤子捧著酥糖出來,給牛牛拿一塊,讓他抓著吃,剩下的便給大頭跟小豹分了。這倒不是她偏心,牛牛還小,吃那麼多糖不好,再說那屋裏還給他留著好些呢!
小豹抓著糖便往嘴裏塞,大頭卻隻咬了一塊,剩下的找了張油紙,把糖包了,揣進懷裏。
麥芽在廚房裏一直看著,看見大頭把糖裝著了,她很想知道大頭會把這糖怎麼處理。以前他喜歡偷雞摸狗,如今也不知這惡習改了沒有。
灶洞的火升起來,架上柴。剁好的雞塊,她先用開水焯過,再在鍋裏下菜籽,不過此時卻不急著把雞塊下鍋,而是要等鍋裏的油燒滾,之前也說過了,菜籽油跟色拉油可不同,若是不燒滾,那炒出來的菜,會有股子菜腥氣。
土灶炒菜,好吃是好吃,可那油煙也大的很,若是廚房沒有良好的通風,人站在鍋台邊,非得被煙嗆死不可。
雞塊下了油鍋,那油煙也就上來了,麥芽趕緊把廚房的窗子開開,原先這廚房是一個窗子,但李元青看她每日炒菜被煙嗆的不行,便在對麵又開了一扇窗子,管他什麼風水不風水的,隻要不把他的親親娘子嗆著,也就是了。
幹鍋雞,得一直爆炒,隻在要糊鍋的時候加一點點水,便不用擔心結底。調料肯定不能少,特別是醬油,非得多放,才能使得雞肉的顏色看起來更誘人。
看著火太大,麥芽又下鍋灶後麵去了幾根大柴。乘著鍋裏的雞塊不用翻炒時,她快速找了些洋蔥出來,剝掉外麵的一層殼,回頭等雞熟的差不多了,才把洋蔥擱上。加上大蒜頭,跟青椒,燒到湯汁收盡,現在還不到吃火鍋的時候,也不用燒炭爐子,吃的時候從鍋洞底下夾些還帶著熱度的木炭,溫著砂鍋。
麥芽想著家裏雞蛋還有不少,便拿了二十個雞蛋打在碗裏,加了鹽攪拌均勻,其實的什麼都不用加。以往*蛋羹時,都要往裏麵加水,可她要做的雞蛋糕卻不用,就是幹蒸,等雞蛋蒸熟,揭開鍋蓋,那雞蛋蒸的便十分板紮,顏色鮮黃,看上去跟蛋糕是有些相似。乘著熱乎勁,擱在鮮湯裏汆一下,撒些蔥花就能出鍋。
本來麥芽是準備用幹蝦米熬個湯汁的,冬生卻給她端了半隻老母雞,連著湯一塊端來,用小瓦盆裝著。這下也不用再另準備湯了,用雞湯就再好不過。
李氏跟李元青都留他在家裏吃飯,但冬生婉拒了,說家裏的飯菜都燒好了。其實即使他不說,麥芽也能猜到,這雞湯指定不是鄭玉娘盛的。此時丈母娘在家裏,哥哥肯定不能留下吃飯的。麥芽便盛了碗燒好的雞蛋糕,也是給鄭玉換換口味。她娘燒菜舍不得擱鹽,油就更舍不得了,那沒鹽沒油的菜,吃久了,哪還吃得下。
菜燒好時,李元青去了趟村裏,去林德壽家看看,順道也叫李元木過來吃飯。他到李元木家時,他已經從地裏幹活回來了,正準備舀些玉米麵出來,燒個玉米糊糊。他不會蒸饃饃,白米飯也不能天天吃,那得費多少錢?所以最方便的,某過於烀個南瓜,或是打個玉米糊糊。
見著兄弟回來,李元木忙把他迎進院裏,李元青看見他手裏的麵盆,又進到廚房,看見灶台上擺著的一盤鹹菜,一個吃剩一半的鹹鴨蛋。他隻覺得自己鼻子發酸,心也酸酸的。
如今,他跟麥芽也算是小有所成,每日不說吃的有多好,但頓頓也少不了葷菜,可再看看大哥,不管以前有多少矛盾,退一萬步說,他也是自己的親哥哥,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看他日子過的這樣清苦,他怎能不動容。
李元木倚在在廚房門口,見弟弟盯著灶台上的鹹菜碗看,他眼圈也紅了,沒有媳婦在身邊的日子,又能好過到哪兒去。落到如今這步田地,他誰也不怪,要怪隻怪自己當初選錯了人,一步走錯了,後麵的日子就得在苦水裏泡著。
李元青從廚房出來時,啥也沒說,隻拍拍大哥的肩膀,請他過去吃飯,他們哥倆正好喝兩盅,好好聊聊。
今兒中午飯虧得飯煮的多,要不然還不夠吃呢,雖然吃飯的人不多,可一個個都是大胃王。
那雞蛋糕用雞湯下過之後,不光湯汁鮮美,就連雞蛋也跟著鮮了。小豹吃的最香,李氏怕他吃雞骨頭時卡著,便用手把雞肉都給他撕下來,大頭吃的要斯文些,但也是一碗接一碗的盛飯,悶著頭吃飯,一句話也不說。畢竟都還是孩子,娘又不在身邊,跟著老爹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能吃到肉的次數肯定也屈指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