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芽真是困了,早上起來的早,天沒亮就爬起來了,在黃家又鬧了一個上午,精力耗費的過多,也是因為身子重,一坐上炕,就想睡覺。
她側著身子躺下,現在肚子大了,連仰麵躺著都覺著不舒服,雙腿撐的難受,有時李元青會在她腳頭放一個枕頭,把腳墊高,這樣才能仰麵躺著睡覺。側著睡也隻能睡一小會,然後就得翻身,要不然就覺著渾身不舒服。這也是為啥她白天嗜睡的原因,夜裏睡不好,白天當然得補眠了。
肚子裏的小東西,最近越來越活躍了,她隻要一躺下,就能感覺到,肚子裏翻江倒海的動靜,好像是他在裏麵伸腳,或是伸手,又或者是在翻跟頭。她把手放在肚皮上的時候,有時還能感覺到肚子裏的鼓動。這真是十分奇妙又特別的感受,讓人欣喜,又有些期待。
李元青趕著馬車風風火火回來時,還沒到傍晚時分,秦語堂幾乎是被他拖來的,連身上的衣服還是在醫館裏專用的,都沒來得及換。
田氏一見著他把馬車停在門口,就趕緊站起來,迎了上去,“喲,是秦大夫來了,你看看,真是不好意思,這麼急著把您叫來,一定耽誤您很多事了。”
秦語堂始終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隻是衣服上沾了不少的塵土,他衝著田氏拱手道:“田嬸子客氣了,給人看病是在下的本份。”
李氏卻沒心情招呼他,催著他趕快進去瞧瞧麥芽。
田氏想起麥芽還在睡覺,便先一步進去,把麥芽搖醒,雖是夏天,但她也是穿著外衣睡覺的,就是頭發有點亂,其他的倒還好。
秦語堂想必也是擔心她,連敲門的禮儀都忘了,直接就背著藥箱進來了,進來之後,擱下藥箱,便坐到炕邊上,執起麥芽的手,號起脈來。
麥芽剛剛睡醒,眼神還是朦朧的,她眨了幾下眼睛,看清坐在旁邊之人是秦語堂之後,立馬就跟著清醒過來,轉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驚呼道:“咱家的馬啥時候成千裏馬了?”
秦語堂正專心號脈,冷不丁聽她講了個冷笑話,眼神一閃,臉上竟隱約有了笑意,“你家的馬不是千裏馬,這一路跑下來,也累的快虛脫了,我剛才還看見馬蹄子直打擺呢!”他說完,擱下麥芽的手,長舒了一口氣,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
見秦語堂開起玩笑來,田氏也跟著放下心來,也不避諱,直言問道:“秦大夫,麥芽她沒事吧,先前摔的那一跤,不會傷著哪裏吧!”
秦語堂臉上掛起一慣的微笑,站起來背著藥箱,“她好的很,肚子裏的小家夥比她還好,生龍活虎的,隻差沒蹦出來跟您老人家問安了。”
田氏愣了下,顯然被他講的話嚇到了。麥芽輕拉她的手,細聲道:“娘,我早都說了沒事,你還不相信,害人家秦大夫白跑這一趟。”
這時,李元青一手擦著汗,一頭就往屋裏衝,跟正要出去的秦語堂撞了個滿懷。秦語堂詫異於他的失態,以前再怎麼看,李元青都是個相當穩重的人,還從沒見他急成這樣。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事要是擱在他身上,他說不定比他還著急呢!
秦語堂不等他開口問,便把情況給他講了,李元青頓時大大鬆了一口氣,整個人一下就坐在炕上,拚命拭著額上的汗,這一安靜下來,他身上的汗反而流的更多了。
田氏把秦語堂讓進堂屋,又給他沏了杯茶,真是的,害人家白跑一趟,要是他晚上急著回去,還得再趕馬車送人家,總不能叫人家坐著馬車來,再用兩條腿走回去吧?
等屋裏隻剩他們兩人了,李元青才往後一躺,睡在了炕上,轉過臉來看著麥芽,一個勁的就在那傻笑。
麥芽已經坐起來梳頭,準備燒晚飯,招待秦語堂,一扭頭,看他笑的怪異,不免也跟著詫異起來,“你傻笑啥呢,是不是太累了?我早都說了我沒事嘛,看把你給急的,要不你在炕上躺一會,我去外麵招呼秦大夫,你把人家硬生生的抓來,咱總不能連頓晚飯都不給做吧!”
李元青還是在笑,他想到自己往縣城趕的時候,一路上精神高度緊張,連咋進的城門,都不大記的起來了,他滿腦子隻知道往同濟藥鋪去,見著秦語堂正站在櫃台後麵抓藥,二話不說,抓起他就走。
最後還是李和看出他肯定有急事,急的連說句話也顧不上,才匆匆忙忙給他們把藥箱送到馬車上,當時緊張的情景,可見一斑。
他把在藥鋪門口的情況跟麥芽說了,你麥芽聽完之後,也在笑,心裏想著,依秦語堂這樣一個即使天塌下來,也不會急的人,今天卻被李元青連拖帶拽的弄上車,這恐怕是他這輩子幹的最快的一件事了。
麥芽收拾好了自己之後,對他道:“你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睡了一覺精神好多了,要是再不活動幾下,晚上也睡不著,”說著,她便
拉開門出去了。
秦語堂正坐在堂屋,拿著蒲扇扇風,他又不是仙人,也會熱的。見麥芽起來了,他柔和的衝她笑笑。
田氏跟李氏都急著問她感覺咋樣,麥芽把她倆一一安撫了之後,才對秦語堂道:“秦大夫,晚上留下吃晚飯吧,現在即使趕回去,藥鋪怕是也關門了,不如在這裏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哥哥也要去縣城,你們正好一塊。”
秦語堂微笑著點點頭,“那就叨擾了。”
李氏招呼田氏到院子裏抓雞殺了,這會晚了,殺鴨子也來不及,就抓隻小公雞宰了。
李元青並沒有休息,麥芽出來之後,他隨之也就出來了,秦語堂想出去轉轉,他便帶著往果樹林去了,現在是夏季,那片果樹林長的正旺盛。
等到秦語堂他們出去了,田氏一邊拔雞毛,一邊對李氏道:“我瞧這秦大夫也算是一表人才,又懂醫術,還念過許多書,那他咋到現在還沒成親呢?莫不是沒人給他說媒吧?”
李氏白她一眼,笑道:“你是給人做媒做上癮了吧?咋見著個單身的,就想給人家說媒呢?陳掌櫃也單身,那你咋不去給他說媒?”她就是故意挑這個事講,麥芽偷偷告訴她,田氏最近都跟陳二順睡一個炕,都睡一炕上了,有沒有那個啥根本就不重要了。這明擺著就是生米煮成熟飯嘛!可田氏還在那自欺欺人,一葉障目,以為他們都瞎呢!
田氏見她又提這茬,臉也紅了,垂下腦袋道:“我說秦大夫呢,你幹啥又扯到別人身上,我是瞧著秦大夫人挺不錯的,你回去好好想想,咱們兩家有沒有合適的女娃給他尋摸一個,要是能攀上這門親事,以後咱要找他看病啥的,也方便些嘛!”有熟人,就好辦事,這在古代也不例外。
麥芽端著木盆從廚房出來,坐他以她準前挑撿,好笑道:“娘啊,你不能為了以後看病方便,才想起給秦大夫找媳婦吧?您自己不也說了,人家長的一表人才,他這樣心高氣傲的人,找媳婦的眼光一定也高著呢,鄉下的女娃,哪能入了他的眼。”秦語堂的事,她曾經聽小二說起過。好像他家祖上還是個當官的呢,不比縣老爺品級低,就是後來落魄了。可落魄歸落魄,這氣節還是跟他們這些土生土長的鄉下人不同。
李氏同意麥芽的話,“秦大夫年紀不小,要是想找媳婦,老早就該找了,哪能等到現在,還等著你給他說媒去?”
田氏不信邪,“你們不問,我去問,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去問問他,問一下,也不咋樣,哦對了,晚上讓他睡我家吧,跟你哥一個屋也行。”
麥芽直搖頭,“不用了,咱家也不是沒有屋子,後麵還有一間裏屋呢,加頭鋪上一床草席,拿幾個薄荷做的香囊掛在床頭上,保準不用擔心蚊子靠近!”她說著,看向李氏。
李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忙點頭附和,“是啊,我們家又不是沒地方睡,還跑你家睡幹啥呢,回頭人家還以為,我們再攆他走呢!”
田氏見她倆都這樣說了,也不再爭辯,隻是哀哀的歎氣,“人家是娶了媳婦忘了老娘,我家的可倒好,是有了婆婆,忘了自己的老娘。”
她這話編的,叫人聽著忍俊不禁。引的麥芽跟李氏都嗬嗬的笑了起來,麥芽討好的走過去抱住她的脖子,在田氏臉上啵了一口。
陳二順正趕在這當口進來,看見母女倆的親密,笑著調侃道:“難怪人家說女娃是娘的貼身小棉襖,看來是不假呢!瞧這娘倆親熱的,叫我看了都妒忌哩!”
麥芽回頭也衝著他笑,“陳叔,您要是妒忌,就趕快把我娘娶回去唄,回頭就該我妒忌你們啦,你得記著用八抬大轎,還要辦好些桌的酒席哦!”
田氏正要阻止他們說下去,陳二順已經哈哈的大笑起來,也坐下了,“八抬大轎肯定是有的,要不然我也不敢把你娘娶回去啊,你娘麵子薄的就剩一層紙了,我得給她多糊幾層,省得哪天就給戳破了。”
田氏又氣又急,這人說話越來越沒譜,不僅如此,他的腳明明就已經好了,可一到晚上就嚷嚷著這裏疼,那裏疼的,非把她關在房間裏,不讓她到自己的屋子去睡。而冬生對他們的事,無動於衷,隻當啥也沒看見,甚至早上起來,看見田氏從那個屋裏出來,也是眼神不變的就自動忽略了。
就是因為他的默認,讓陳二順膽子越發的大了,按著田氏的話說,這老頭越發不正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