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不光瞪,還吼他呢!陳掌櫃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語氣,給驚著了。要知道,以前田氏對他講話,總是客客氣氣,那是對待客人的語氣。可今兒卻不同了,陳二順雖然沒成過親,但也曉得,夫妻兩個相處,絕不是相敬如賓的那種客套。該訓的訓,該罵的罵,該心疼的還得心疼,這才是真正義意上的兩口子。
所以,陳二順樂的合不攏嘴,也不在意田氏訓的是什麼。
冬生看著他倆的互動,臉上也咧開笑。其實,連田氏自己都沒發現,最近她的脾氣,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還有燦爛的神采,跟先前完全不同了呢!
這碗魚湯,最終還是進了麥芽的肚子,沒辦法,魚湯也不能總熱,熱的多了就碎成渣了。不過,她比誰都明白不能多吃的道理,所以,盡量不吃熱量太高的東西,隻要給填飽肚子就成。
吃完魚,李元青便拉著她回家了,田氏追出來問他們要不要點燈籠,李元青擺手說不用,這麼一點遠的路,走幾步就到了。
露開的雞籠安靜了,小雞們都回了雞籠,這會都待在雞籠裏,嘰嘰咕咕的叫著,偶爾還有兩聲鵝叫,鵝的聲音大,叫喚一聲,時常驚的小雞們,撲騰亂跳。
遠處還有娃鳴蟲叫,鼻間還能嗅到田野間的氣息。在麥芽的感觀裏,每個季節的氣息都不一樣,初夏的夜晚,空氣中遊蕩的是油菜杆還有處在旺盛生長期的青草的香氣,還有遠處的小溪溝的水氣,以及屋子周圍,雞,鴨,鵝,所有的一切所彙聚成的氣息,都組成了這個季節獨一無二的味道,叫人聞著舒坦。
麥芽站在自家院子門口,抬頭看著天邊升起的月亮,一個月牙的形狀,帶著微弱的月光,從天邊升起來。她還聞到了竹子的清香之氣,隨著風過,竹葉被吹動,還有眼前生根發芽的果樹,它們一同奏起了初夏的交響曲。
她深吸口氣,望著眼前朦朧的景物,有些時空錯亂的感覺。
李元青正要開院門,回頭見她看著天空發呆,嬌俏的側臉,洋溢著溫婉的笑容,看的他也心動了。他停下開門的動作,從後麵攬住她的腰,陪她站在微乎的月光下,共同欣賞這片安逸的景致。
回到家,李元青打了水給她洗澡,天氣悶熱,不洗澡可沒法睡覺。麥芽堅持每天洗澡,而且也不用澡盆子,夏天用那個洗澡太麻煩,她就讓李元青打了盆水,直接在廚房洗了。看她洗澡這樣費勁,李元青準備在廚房邊上蓋一個洗澡間,不用泥巴,也不用青磚,用木板訂做一個,用個幾年,壞了損了,還可以方便拆卸,而且也比較幹淨。廚房確實小了些,麥芽抄水的時候都得很小心,別沾到鍋裏,或是菜櫃裏了。之所以不在房間洗,她是怕把房間地上弄的到處都是水,潮濕的很,看著怪難受的。
李元青就在外麵候著她,同時也打了盆水出來,在院子裏淋著洗了澡了。他洗澡快,一洗完了,便守在廚房門口,等著麥芽叫他。
麥芽關了廚房門,屁股下坐個小板凳,衣服一脫,低頭瞧見自己微突的小腹,直皺眉,已經四個多月,這娃也確實該出懷了,可是這娃好像不太愛動,一天之內,她也就能感覺到個兩三次,她又沒生過娃,也不曉得這種情況是好是壞。
她現在要擔心的,可不止這些,肚子一突,這腰是沒了,胸也大了,隻剩下兩條腿還算挺細的,最近她也不能太彎腰了,一彎下去,便覺著呼吸困難,氣血不暢。有次,她在家門口碰上林氏,林氏的肚子可比她大多了,腿腫了,腳也腫了,身上的衣服都撿林德壽的穿,不然穿不下了。聽她說,黃氏的肚子才可怕呢,她現在已經盡量不出門,整日隻有店裏轉,更多時候都躺在床上,那肚子大的,像抱著個大水缸似的,腿腳也腫的不像樣子。黃年也急著把家裏的活忙完,準備到縣城去照顧她,光黃大全一個人,忙不過來。
“唉,這裏也沒有b超,連最起碼的檢查都沒有,寶寶啊,你可一定要爭氣,別淨貪吃,也得多運動才是,不然到時候,娘生你,就得費老勁了,你自己也要加油,咱們共同努力,好不好?”麥芽一邊洗澡,一邊對著肚子講話,這也應該算是胎教了吧?
李元青在外麵聽見她講話,納悶道:“你洗好了沒,在跟誰說話呢?”
“哦,馬上就好,”麥芽無聲笑了,趕緊擦幹身子,穿上襯衣。
李元青聽見她穿衣服的動靜,又問了聲,才推門進來,繼續追問道:“你剛剛在跟誰說話啊?”
麥芽笑了,“我自言自語呢,你快扶我一下。”被水澆過的地麵,有些濕滑,為了安全著想,她一向小心為上,在這個醫療條件極度落後的地方,可不能出一丁點的閃失。
李元青幹脆把她抱出了廚房,一直抱進他們的臥房,把她放在炕上,又拿過被子,給她蓋好了,“我去把廚房收拾了,你要累的話,先睡下吧!”
麥芽笑著點頭,看著李元青出去,她起身,把墊被整理了下,又拿著針頭將油燈挑亮。從定親之後沒多久,李元青就把管錢的重任交給她了,麥芽把錢一筆一筆的存著,跟田氏學的,拿個罐子裝著。偶爾來興趣的時候,把銅錢都倒出來,攤在炕上,再一個一個的數一遍。相比成錠的銀子,她還是比較喜歡銅錢,數著痛快。
李元青拿著恭桶進來時,就看見她盤腿坐著,麵前擺了一大堆銅板,他好笑道:“你這是幹啥?沒事咋老想著數它,攏共也沒多少,還不如早些睡覺!”他擱下恭桶,在臉盆裏洗了手。
麥芽歪頭看了他一下,又接著數她的銅板去了,“不數我也沒事幹,晚上燈太暗,又不能做針線活,這麼早睡覺,我也睡不著,不數它,還能幹啥?”她每天中午都要午睡,她最近睡眠也好,中午一睡,差點都到傍晚了,這會天黑沒多久,頂多**點鍾的樣子,她精神頭正足著呢!
李元青見她還不想睡覺,也拿了本書就著油燈,坐到她對麵,翻看起書來。
麥芽數了半天,最終歎了口氣,一股腦的把銅板都捧進罐子裏。
李元青輕笑道:“咋了,又數夠了?”
麥芽噘著嘴,道:“數煩了,這麼一大罐子的銅板,要真拿去換成銀子,才隻能換個幾兩,搬著死重死重的。”
李元青從書裏抬起頭,看她費力的搬動錢罐子,就伸手幫了她一把。麥芽坐的久了,腿一伸,直接把頭枕在他腿了,賴著不肯下來,這樣躺著,她隻能瞧見李元青泛著青澀的下巴。麥芽伸手摸著有些紮手的胡茬,喃喃道:“等我快生的時候,咱也去縣城住著吧,在這裏生產,我總覺著不放心。”何止是不放心,她感覺自己現在就得了產前憂鬱症,總是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
李元青最近也聽她嘮叨慣了,並且看她,眼睛放在書本上,伸手撫著她的額間的發,“娘子,等我掙著大錢了,咱去縣城買個屋子,想去縣城的時候,就去住上幾天,要是住的煩了,咱再回鄉下來。”
在縣城裏買房子,對於他們這樣的鄉下家庭來說,無疑是癡心妄想哪!不過,事在人為,麥芽相信,以李元青的本事,這個夢想不難實現。
想到此處,麥芽拉過他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跟他抱怨起來,“你家娃真小氣,也不說出來活動活動,整天就是睡覺,怕是以後長大了,也是個懶鬼呢”
李元青不讚同道:“胡說,他那是心疼你,不想讓你受罪,你看看林嬸被她肚子裏的娃折騰的,愣是瘦了一大圈,我家娃肯定是個聽話又懂事的乖寶寶,好帶也好養活。”他很注意自己對娃的稱謂,不敢說我兒子,我閨女的,就怕麥芽會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