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注意到秦語堂的表情,隻有李和不時的在秦語堂跟花娘之間瞅來瞅去,見花娘一直往裏麵走,他趕緊把她攔住,“我說花大姐,你要是看病的話,就到前麵去等著,我師父吃過飯就出來了,這裏是後堂,你進來不好。”
花娘果真是停住了,一雙嬌媚的眼兒,在秦語堂身上流連一番,“好,那我到前麵等著,秦大夫,你趕緊吃飯,我可是一直在等你哦!”她特別強調了‘一直等你’這四個字,說的是意味深長,意猶未盡哪!
麥芽回頭瞧了眼秦語堂,看他臉色,簡直比她家的鍋底還要黑。他這個人,一向溫文爾雅慣了,屬於不愛生氣,不愛大笑,整個就是個中庸先生,可這回她算是見識到了,原來聖人也有憤怒的時候,不是不怒,而是時候未到。
陳掌櫃似乎對花娘的事略有耳聞,他提醒秦語堂,“你趕緊去給她看病,看完了叫她快些走,別又傳出啥閑話來,既不好聽,也不好看!”
秦語堂默默的應下了,也不吃飯了,直接去了前麵。
見他走了,李和也趕緊放下碗,莫明其妙的來了句,“我得去看著,你們慢慢吃吧!”看他慌裏慌張的樣,好像他要是去的遲了,他親愛的師父就要被人拐走了似的。
鄭玉笑道:“這秦大夫莫不是跟花娘有啥恩怨吧,我瞧著秦大夫好像很不歡迎她似的,該不是他倆有啥矛盾吧?”
麥芽卻不這樣認為,“也許不是矛盾,而是有啥誤會也說不定哦!”能叫秦語堂聞之色變的人,絕不是簡單的矛盾。
秦語堂跟李和都到前麵去了,吃罷飯,麥芽跟鄭玉便把這些碗筷拿去洗了,李元青跟冬生也幫著一塊收拾,人多力量大,等他們忙好時,花娘還在前麵沒走呢。
李和有些無措的站在櫃台後麵,看著身若無骨的花娘,看著麵無青情的師父,他實在是很難理解,以花娘的品性,咋就看上他師父了呢?
“你沒病,”秦語堂收回把脈的手,也不抬頭看她,隻是神色漠然的下了結論。
花娘也不生氣,把袖子攏好了,一臉媚笑的望著他,“誰說我沒病了,我這胸口又悶又疼,還喘不上氣,不信你摸摸啊!”
秦語堂嚇的從椅子上跳起來,退開好幾步,滿眼防備的瞪著她,連聲線都變了,“你根本就沒病,我這裏是醫館,又不是茶館,我沒空陪你說話,你還是趕緊走吧,我後麵還有客人在,沒功應對你!”
花娘笑的越發嬌媚,手捂著胸口,作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奴家真的喘不上氣了嘛,秦哥,你莫不是真的這般狠心,要眼睜睜看著我死在你的門口嗎?”她不愧在外麵打拚久了,說著傷心,眼睛裏立馬蓄滿了淚珠兒,還有模有樣的用袖子擦了下眼角。
秦語堂被她弄的頭皮發麻,這女人每回來都得驚掉他一層皮。沒辦法,他隻能朝李和投去求救的目光,也幸好李和也在他的店裏,給他當了徒弟,緊急時刻,能幫他擋不少事,否則他真不知道要怎麼對這個女人。
李和嗬嗬的幹笑幾聲,擱下手裏的活,衝出來,擋在師父跟前,笑嘻嘻的對花娘道:“花姐姐,這幾日沒下雨,你可能是上火了,要不我給您拿點清熱去火的藥,您先回去熬著喝,要是不管用,再來討問也不遲啊?更何況,剛才你也瞧見了,我師父後堂來了不少客人呢,你要是在這裏對我師父動手動腳,豈不是叫人看笑話嗎?”要說這花娘也算刁,每回來藥鋪都趕在中午,病人少的時候過來。
花娘收了笑臉,陰陰的冷笑,“臭小子,你可是越來越會說話了,我還能把你師父怎麼樣?要是能怎麼樣,我早成你師母了,還用得著在這裏費九牛二虎之力討好他嗎?”
李和也笑,“快了,也許你再費些九牛二虎之力之力,就能把我師父手到擒來了,到時候,我一定舉雙手把香茶奉上……”
“李和,你說什麼呢!”李和話沒講完,就換來秦語堂一聲厲嗬。秦語堂滿麵通紅,窘的不行,這都什麼跟什麼嘛!
花娘卻因為李和的話,笑彎了腰,眉角彎彎的,別有一番風情,“好,要是我真的把你師父擒來了,到時候一定包個大紅包給你,做為謝禮,你瞧著咋樣?”
李和撓撓頭,靦腆的笑了。
秦語堂氣的不行,他這徒弟,是要賣師父嗎?等不得李和趕她,他親自上,“你快回去看你的店吧,別在這兒亂晃了!”
被他趕,花娘也不生氣,反而笑盈盈的道:“秦哥,那我明日中午再來!”一說完,也不等秦語堂做出反應,她早已身影一閃,出了藥鋪。
秦語堂望著她的背影,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回了廳堂,一看李和還站在那,他真是氣傷到了,“李和,你啥時候也站在她那邊了,我有這麼教過你嗎?還是你得她啥好處?”他很生氣,也隻有麵對花娘時,他的怒氣才會爆發出來。
李和沒敢吱聲,又反身躲到櫃台後麵去了。其實,他早看出這兩人有問題,別年秦語堂一副如見蛇蠍模樣的躲著她,可實際上,每回花娘來看病,不管是真病還是假病,秦語堂都會給她診治一番。至於他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誰都不清楚。
麥芽他們從後堂出來時,秦語堂這裏又陸續有病人過來看診。
見著他們要走,而且麥芽也執意要帶著陳掌櫃回家去照顧,秦語堂便開了副藥,給他們帶著。另外鄭玉也得請他給林氏開些安胎藥,就算不能緩解孕吐的症狀,也能給她補補身子。
陳掌櫃也就是氣虛了些,走路沒什麼力氣,畢竟年紀大了,生一場病,人就老了一些,不像年輕人,一個小傷寒根本不在乎。
看著冬生他們這樣客氣,陳掌櫃很是不好意思。
從他家酒樓過時,他非得叫小二拿些東西帶上,吃的也有,喝的也有,總之,他不能空著手去田家就對了,同時他心裏也挺忐忑的,這突然間跑去人家家裏,田氏會不會有微詞呢?
他這忐忑的心思,一路帶到田家門口。不過,望著眼前的山山水水,以及春暖花開,一片生機盎然的景像,他深吸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輕鬆多了。
因著陳掌櫃身子虛弱,冬生拉的板車又堆滿了貨物,所以便由小二趕著馬車,送陳掌櫃過來,路上,陳掌櫃也得囑咐他一些事情。有板車坐了,麥芽跟鄭玉也不用走路回來了。
冬生跟李元青趕著板車跟在馬車後麵,可馬車跑的快呀,他倆隻能在後麵慢慢晃。
村裏很多人都瞧見陳掌櫃家的馬車進了村,也都議論紛紛,正巧謝婆子也在自家門口站著,手裏抓著把瓜子在那嗑,她身邊還站著福嬸,這兩人講起閑話來,有的一拚,也隻有福嬸能受得了謝婆子的碎嘴,她倆就屬於一丘之貉。
福嬸看著陳掌櫃家的小二坐在前麵趕車,納悶道:“噯,你說那個姓陳的,咋這時候到田家來,現在可都下午了,他不會這個時候來送貨吧?”
謝婆子吐了一口瓜子皮,不屑的道:“你沒看見田家丫頭也坐在馬車裏呢嗎?你還別說,那陳老頭跟田家的關係可不一般哪,走的這樣近,也不曉得他們打的啥主意!”
她這樣一說,倒是提醒福嬸了,“該不是孫招娣想嫁人了吧?”(孫招娣是田氏的本名)
謝婆子被她講愣住神了,呆了好一會,想了又想,突然猛拍福嬸的手,激動壞了,“對對對,你說的太對了,我可是聽說那姓陳的沒有家室,也沒有娃,要是孫招娣跟了他,那陳家的一切不都是落到田家人手裏了嗎?哎喲,還真別說,她現在小算盤打的越來越精,連自己都算計到了,可不能小瞧了喲,不過你說也怪了,這陳掌櫃條件也不賴,就是找個大姑娘,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咋能看上孫招娣那歲數的人呢?”
福嬸不以為意,“這有啥,也許他就好這口哩?”
兩人不知想到哪一處,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不過,福嬸在爆笑之餘,卻又在算計起來,這事可不能光便宜了田氏,或許是陳掌櫃沒見過啥好看的大姑娘,沒的選了,所以才將就著,看上田氏,這樣一想,福嬸來了精神,把鞋底往懷裏一揣,跟謝婆子打了聲招呼,便往家去了。
田氏跟李氏,原本都在院子裏,田氏在菜園裏鋤草,李氏剛剛才回自己家去。她聽見了車軲轆滾動的聲音,也猜到是冬生他們來家了,可她跑到門口一看,竟瞧見小二趕著馬車先到了田家門口。
“田嬸,”小二甜甜的喚了她一聲,接著跳下馬車,動手去掀後麵的車簾子。
“噯,”短暫的驚訝之後,田氏便熱情的應了聲,“小二,你是有啥東西漏了,特地過來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