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燉老鱉(3 / 3)

古話裏有說,千年王八,萬年龜,王八遠沒有烏龜活的久,也沒有烏龜通人性。要是說哪裏有活了上百年的老烏龜,那都是有靈性的,那玩意不能隨便吃,隨便動。

可王八不同,王八也叫老鱉,長的比烏龜快,它就沒啥靈性了,給補身子是最好不過。

元青抓過這玩意,見麥芽把它抓在手裏,忙提醒她小心些,別被它咬到手了。

麥芽笑歸笑,可這宰殺老鱉的活,卻不敢幹。

殺老鱉,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把老鱉翻過身來,叫它肚子朝天,這樣它會很自然的想要翻身,要翻身就得把頭往外伸,四隻往外劃拉,這是動物的本能反應,這時就要手起刀落,一刀下去剁下它的頭,然後再把這提起來,控淨血,接著放在熱水裏燙個幾分鍾,放涼後,就用剪刀把老鱉腹部切開十字刀口,挖出內髒,宰下四肢和尾梢,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得把腿邊的黃油給剔掉。

另外,還得把殼跟周身的黑皮刮掉,做完這些,清理工作才算完成。

麥芽把過程跟他們講了,田氏聽了直搖頭,“這也太殘忍了些,如今咱們不缺吃穿,這樣做,會不會不太好啊?”

冬生沒有吭聲,元青也低頭不語,他倆是無所謂,殺就殺,不殺就不殺,能有啥哩?

麥芽瞧著他們的樣,歎息道:“也不是我非要殺它,但這玩意對村長的病有好處,他身子太弱,要是萬一病倒了,咱村可就群龍無首了,你們想想看,是一隻鱉重要呢,還是老村長的身體重要,再說了,老鱉跟魚不都一樣嗎?都能吃的,咱殺黃鱔不也一樣嗎?都是農家桌上的一道菜,有啥不好的呢,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林德壽擔心田家做飯著急,就先一步過來看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一進來,瞧見四個人對著隻老鱉發呆,都不吭聲,他哈哈大笑道:“你們都杵在這兒幹嘛呢,不就是殺隻老鱉嗎?我都聽見了,這有啥大不了的,頭幾年二妞她娘身體不好,我經常上山去捉了來,拿回家燒哩,就是我燒不好,白白糟蹋了好東西,麥芽,你要是會燒,這殺老鱉的任務就交給我了。”

麥芽聽他會殺老鱉,樂了,“林叔,你要是會殺就太好了,我娘還非要把它放了哩,你說這東西多難找啊,放了可不得虧死了。”

林德壽走過去接過麥芽手裏的老鱉,掂了掂,“喲,這老鱉還不輕呢,正好晚上夠燉一盆呢,也能給夫子嚐嚐咱們山裏的野味。”

他讓麥芽去廚房拿了刀,然後要把老鱉拿到小溪溝去清理,怕把院子裏弄腥。

田氏直搖頭,“我看你們是饞瘋了!”她還是不同意殺鱉,不過也沒反對,不然晚上夫子來家裏,也沒啥新鮮菜招呼他。

林德壽拿了老鱉,出去了。

麥芽還得趕緊把其他菜燒出來,她叫哥哥幫著收拾了幾條黃鱔,晚上還用鹹肉炒,黃鱔肉嫩,夫子年紀大,比較容易咬。

主食還是大米飯,她把米淘好,倒進大鍋裏,量好了水,再把鍋蓋蓋上。

田氏坐在鍋洞底下幫她燒火,“等會娘去切些鹵菜吧!”

麥芽拿水在洗小鍋了,準備燒大腸,“成啊,要不是抓到一隻老鱉,我還想讓你殺隻雞呢。”

田氏佯怒的白了她一眼,“你就惦記著家裏的幾隻雞,哦對了,今天的雞蛋收了沒有?”自從家裏雞跟鴨子開始下蛋以來,這收蛋的任務,麥芽就一個人獨攬了,其他人想插手都不行。

“早收過了,今兒收了十二個雞蛋,娘,我晚上蒸些雞蛋糕好不好?待會放在老鱉湯裏,燉的入味,可好吃哩!”

田氏沒聽過,“啥叫雞蛋糕?”

麥芽一時也講不清楚,“哎呀,就是有一回,你不在家,我中午蒸雞蛋羹,忘記放水,結果蒸出來的雞蛋就跟豆腐似的。”

田氏不停的往鍋洞裏麵添柴,聽聞她這些話,皺起了眉,“看你粗心的,蒸雞蛋哪能不放水呢!”

麥芽衝她傻嗬嗬的笑道:“不放水也很好吃哩,你等著,我待會做給你看。”

其實她雞蛋糕的做法也簡單的很,打下十個雞蛋,攪勻之後加些鹽,其他的就不用擱了,不過在此之前,裝雞蛋的盤子,她在上麵抹了一層豬油,這樣雞蛋就不容易沾上。

乘著煮飯鍋還沒開,麥芽便拿了鍋筏放進去,再把打勻的雞蛋碗一並放進去。

田氏笑她,“如今家裏有雞蛋了,你就使勁的開始造,要是把雞蛋都造完了,看你又把什麼燒菜去。”

麥芽不以為意的笑了,“那有啥,不是還有鴨蛋嗎?也一樣能燒菜嘛!”

田氏在鍋底下添了柴,這會不用看,便從鍋台後麵走出來,戳了下麥芽的額頭,“你呀!”

不多時,林德壽已經把老鱉清理好了,連上麵的黑皮都刮了幹淨,不過他把鱉膽跟肝都扔了,以為那東西不能吃。

麥芽也不多說什麼,拿了裝鱉肉的盆,便進了廚房,這殺好的老鱉,要想除腥,還得先用白酒泡一會才成。

林德壽到井邊洗了手,“田嫂子,還有啥事要我幫忙嗎?”

田氏道:“沒有了,你回去忙吧,對了,那位夫子現在在哪呢?”

林德壽洗完手,在身上擦幹了水,對她道:“我來的時候,老村長正帶著他去看了那座祠堂。”

田氏想起一事,“那祠堂是修好了,可是裏麵沒啥家具,連張床都沒有,夫子晚上咋睡覺哩!”

元青聽他們二人的話,走過來說道:“這樣吧,我回去給夫子夫打張床,再打幾張桌子,等有空了,再給他多打些。”

田氏聽了搖頭,“夫子要辦學堂,你哪有時間打那麼些桌子板凳。”

林德壽也道:“就是哩,你一個人根本打不完那麼些家具,要不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們再合計合計!”

夕陽西下時,紀安山陪著老夫子來了。田家院裏的人,都出來迎接,尊敬夫子,是最起碼的禮義,夫子不管到哪家吃飯,不管那家有沒有長者,夫子都得坐在正上方,尊師重教嘛!

麥芽瞧著這位夫子,其實就是位頭發花白,下巴上蓄著白胡子的,七旬老人。他雙眼可能因為長期對著書本,眼神不是很好,到了晚上,就得眯著眼睛,才能看清人。不過,他身板倒挺結實,就是瘦了些,卻比紀安山看著還要精神。真是七十歲的年紀,六十歲的身本,剛好跟紀安山相反。

老夫子也很懂禮,對著在場的人,一一拱手致謝,“我本姓孫,單名一個槐字,今日多有打擾,真是不好意思。”

看得出,孫夫子是個很謙遜的人。他一時文縐縐的講話,倒把其他人都給講懵了,一時都不曉得該怎樣答話。

紀安山忙站出來笑著說道:“夫子是貴人,平日裏我們想請還請不來呢,說什麼打擾,夫子快請裏麵坐。”

林德壽也是個大老粗,看他們講的雲裏霧裏的,一時也插不上話。

田氏鞠著腰,對夫子笑道:“飯菜都做好了,您快請裏麵坐!”

眾人把夫子讓進堂屋,其實今晚來吃飯的人也不多,除了夫子跟紀安山之外,就沒其他人了。

田氏單獨給李氏留了些飯菜,囑咐元青等會回去的時候,帶給他娘,特別是麥芽燉的老鱉湯,盛了一碗,蓋上蓋子,又在外麵包了層布,免得等會涼了會腥。

堂屋裏有林德壽跟紀安山陪著,冬生跟元青都準備在廚房吃的,不去上桌了。

林德壽大聲的把他們喊過去了,說是三個人喝酒不熱鬧。

紀安山大讚田家釀的水果酒,叫夫子也嚐嚐,這位孫夫子,平時也愛喝個小酒,小酌怡情,大酌傷身,他平時喝的也少。今天聞到水果酒的清香,也不免多喝幾杯。

冬生替他們倒酒,紀安山瞧著桌上最大的那隻碗,疑惑的皺著眉頭,“這盆裏裝的是啥?看這骨頭,也不像魚啊!”

元青微笑道:“這是麥芽今兒下午在溪溝撈上來的老鱉,這不是聽說夫子來了嘛,就給燉了,大家都嚐嚐味。”

孫夫子眯起眼睛,驚奇道:“你妹妹那麼小的女娃,也敢殺老鱉?”

林德壽嚷嚷道:“老鱉是麥芽抓的,可卻是我殺的,她哪裏敢殺,一個小女娃子,手上沾了腥也不好,我都殺習慣了。”

元青拿勺子給他們每人都盛了碗老鱉湯,話說,經過麥芽手燉出來的湯,那味兒就是不一樣,卻是腥味,隻餘濃濃的鮮香,那湯汁也燉出火候了,白的跟牛奶似的。

林德壽嘖嘖稱奇,“你們說說,同樣是燉老鱉,我家的老鱉湯燉出來,有股子腥味,可麥芽燉的老鱉湯,除了鮮還是鮮,這味兒比那老母雞還濃哩!”他還笑言,以後要是再抓到老鱉,都送給麥芽來燒。

麥芽到堂屋來給他們添水,聽見林德壽的誇讚,大方的回應道:“那老鱉肉得先用白酒泡過,才能去腥哩,這裏麵講究可多著呢,以後我家若是還能逮到老鱉,一定請你們來喝老鱉湯。”

紀安山忍下兩聲咳,笑她道:“你這丫頭,老鱉豈是啥時候都能逮著的?今兒也是讓你碰巧了,我們幾個更碰巧,三條腿都伸的長哩!”

夫子聽他們說笑,也摸著胡子跟著一塊微笑,“今日讓你家破費了,這老鱉又叫甲魚,醫書上說此物有滋陰、滋補、清熱之效,像紀村長身子孱弱之人最適宜食用。”

麥芽一聽這老夫子講話,就覺得頭皮癢癢的,想到日後林虎也要這般跟她說話,那情景,隻怕是好笑的很,“紀叔,今兒的老鱉大,我廚房裏還剩些沒煮完,等會您走的時候,到廚房去一下。”她沒有明說,但也跟明說差不多了,誰都知道紀安山身子不好,也是該多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