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殺雞(2 / 3)

田氏挖完了地,又到屋前屋後的掰玉米。老的玉米杆子也一並用刀砍了,捆紮一起,背回家曬幹了之後拿來燒火。如果有絞碎機就好了,這些幹枯的玉米杆子還能絞碎,拿來喂豬。

回來的時候,田氏忽然高聲嚷道:“芽子,今兒咱中午殺隻雞!”

麥芽一聽她這話,立馬從廚房竄出來,“殺雞幹啥,中午有客人來嗎?”

田氏擱下大砍刀,抹了把頭上的汗珠子,道:“沒客來就不能殺雞啦?殺吧,我剛才瞧見有隻小公雞被啄的毛都快掉光了,也不敢吃食,怕是活不了幾天,還不如趁早殺了呢,我來逮雞,殺好之後,你隻管燒就成,”她卷著袖子,抓了把雞食,就往外麵圈著的雞籠裏去了。

麥芽沒再吭聲,就算田氏不說,她心裏也明白。娘是心疼她前幾天淋雨感冒了,就今兒才剛剛好些,雖然沒有發燒,但鼻子堵塞了好長時間,頭也暈沉沉的。

家裏不經常殺雞,小雞們也沒啥防備,所以田氏很輕易的就抓到那隻被啄很慘的小公雞。

“芽子,拿把菜刀,再拿個小碗來,”田氏站在院子裏喊到。

“哎,來了!”麥芽把小碗遞給她。

田氏接了半碗的清水,把雞遞到麥芽手上,“你先抓著,娘把菜刀磨磨,”田氏就著塊石頭磨起刀來。

田家前幾回殺雞,都是冬生抓著,田氏來殺,今兒冬生不在家,自然是由麥芽抓著。

田氏叮囑她,一定得抓緊,一隻手抓膀子,一隻手握住雞爪子。小公雞在麥芽手裏掙紮,或許是預感到死亡即將到來,它掙紮的很用力,農家喂養的雞,膀子力度都大的很,把她才和都夾疼了。

“芽子,也別抓的太緊,那親膀子會淤血,”田氏又道。

“嗯,知道了,”麥芽聲音很小,轉開頭去不敢看。

田氏瞧見她那副模樣了,笑道:“等你以後嫁到婆家,這殺雞宰鴨的事,還得經常幹呢,你不適應咋行?”說著,她開始握住雞頭,拔掉脖子下方,要動刀的那塊雞毛。要下刀的時候,田氏嘴裏念念有詞。麥芽聽的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早死早超生一類的話。

田氏刀子磨的很快,一刀下去,雞血就竄了出來,流進地上擱著的碗裏,殺雞得割斷咽喉,不然它一時半會死不了,隻會作憑添痛苦而已。

等到雞血接的差不多了,剩最後的黑血,田氏便將碗拿開,讓血直接滴到地上,“以後殺雞,下等血是不能吃的,知道不?”

麥芽小聲的應了,閉著眼睛始終不敢看。

雞到最後,還會再掙大命,等這會掙完了,也就不動了。

田氏接著雞膀子,把雞頭跟雞膀辮在一起,防止它沒死透再撲騰,“去熱一鍋開水,我等會來燙雞。”

“嗯,我這就去燒,”麥芽在井邊洗了手,又到廚房燒開水去了。

農家人吃一頓雞肉並不容易,殺鴨子就更麻煩了,鴨子有很多小毛管,要動手一點一點的去拔,慢的很。要是女人手慢,幹活不利索,那這家鐵定吃飯就得很晚。當然,田氏不屬於這類。

燒好了開水,拿個大瓦盆,把雞裝了,上麵澆淋開水。這燙雞也是有講究的,水溫太燙,雞皮就得燙爛,水溫低了沒法子拔毛。

雖然田家不經常殺雞,但田氏也是個能幹的女人,家裏這些活,她沒一樣不拿手的。

拔完了雞毛,就得開膛破肚,清理內髒。隻有真正幹過活的人才曉得,這破肚子也講究技術,不然一小心弄破了雞膽,或者割破了雞囊,可就麻煩的很了,雞膽很苦,雞囊有股子餿味,哪樣沾到雞肉上,都不好聞。

田氏三下兩下就把雞破好了,把雞肫也用鹽搓洗幹淨。再把洗好的雞端進廚房,係上圍裙,擱上案板,開始乒乓的剁雞塊。

麥牙手勁小,剁不好,每回都是田氏剁好了之後,再拿給她燒。

小公雞養到這會,肉質很嫩。麥芽瞧見田氏雞快剁完了,便開始刷大鍋,到灶洞下麵添上火,等鍋燒熱,再倒入菜籽油,他們這裏的土話管菜籽油叫香油,但不是芝麻釀的香油。

前一段時間,她醃了些豬油。醃豬油也是這裏人的習慣,以前沒錢買,所以吃的稀罕。最近買豬下水多子,這豬油也是屠夫便宜賣給她家的。

拿回來之後,稍稍過涼水衝一下,(其實也是洗不幹淨的)再切成小塊,等會用鹽均勻的拌好,再裝進壇子裏壓實。等到豬油進了鹽味,做菜的時候隻需夾一塊放在香油裏練製,這香味絕不是文字可以形容的。

不用等鍋裏的油熱,就可以夾一塊感豬油進去,鍋裏立刻傳出刺啦的聲音,再拿鍋鏟按壓豬油,直到練成一小團油渣,再下生薑。

田氏雞塊已經跺好,她將盆擱到鍋台邊,“都剁好了,我去把雞血端來,等下擱大鍋裏蒸熟,回頭你把它加進雞肉裏。”

麥芽顧不上應她,趕忙把雞塊倒進鍋裏,廚房裏一下就竄起一陣油煙,可惜沒有抽煙機,麥芽被嗆的捂嘴巴直咳嗽。

雞塊要使勁翻炒,麥芽又把柴火弄了小了些,不然得粘鍋糊了。

等煸炒到了一定時間,就可以下醬油跟醋,因為要做地道的雞肉,所以不必加其他的香料,隻用最普通的材料就成。

炒到雞肉上色,加些水,蓋上鍋蓋慢煮一會,這時中火得改為小火,直到把雞肉燉爛為止。

乘著燉雞肉的功夫,麥芽又去院裏,從新摘的菜裏,挑了十幾個青辣還有大蔥,去掉辣椒籽,洗幹淨之後,拿進廚房切好備用,等會出鍋的時候倒進去稍微翻炒一下就成。

聞到玉米的香味,麥芽揭開煮飯的大鍋,用筷子把蒸鹹魚翻了翻,撒上一把大蔥,這蔥不能放早了,不然就得黃了。

瞧見哥哥他們還沒回來,麥芽又去院裏把剩餘的青椒都摘洗幹淨,切成絲之後,舀出些黃豆醬拌的青椒裏。再放進大鍋裏蒸,這菜不會蒸久,稍蒸一會就行。

田氏已經坐在院子裏摘菜,麥芽忙好了廚房裏的活,走到她身邊,把她摘好的豆角抱走,剛才燙雞的時候還剩些水,這會燙豆角正好,“娘,我把豆角拿去燙燙,菜我都燒好了,等哥哥他們回來就能吃飯哩!”

田氏笑著道:“我都聞見你燒菜香哩,你還別說,娘一聞這醃豬油的味,就想起你姥姥當年做飯,也是這味!”

麥芽也笑了,“那您今中午可得多吃些菜,要不我再倒些李子酒出來,炒個雞蛋韭菜,給您做下酒菜?”

“人家娃不讓長輩喝酒,你倒好,盡叫我喝,你也不怕娘變成酒鬼哩!”

麥芽被她講笑了,“李子釀的,就是喝多了也沒事,也不是很上頭,隻要不像上回林叔他們喝的那般猛,一般不會醉的。”

俗語有雲,說曹操,曹操到,這背後還真不能說人。

“喲,麥芽,背著你林叔,就啥壞話哩?”

大門口走進來個中年漢子,正是麥芽剛說的林德壽。

田氏趕緊站起來招呼他:“他林叔來啦,我跟芽子正說你酒量好呢,這不,你正好就來了,今兒我家殺了雞,你中午就留下吃飯吧!”

林德壽笑著擺擺手,另一手還提著個袋子,“吃飯就不用了,我昨兒又去下了黃鱔籠子,我瞧著冬生跟元青這幾天都沒顧得上去下,就給你家送了幾條黃鱔過來,你家今兒燒雞,這黃鱔養著明天吃也成。”

田氏道:“那咋好意思呢,你們家留著吃就成,我家冬生跟元青今兒一早去縣城了,等水下去一些,也要去下黃鱔的,咋能勞你往這送,他叔啊,就留下吃飯吧!”

麥芽進招呼了聲林叔,轉身去廚房倒了杯水出來,也道:“是啊林叔,我正跟我娘說,今兒中午舀些李子酒出來下菜,你來了正好,一起喝一杯吧!”

林德壽本來是沒打算留下吃飯的,可這會一聽說有李子酒喝,肚子裏的酒蟲又冒了出來,嗬嗬的笑道:“老吃你家飯,我這老臉都快擱不住了。”

田氏忙道:“那有啥擱不住的,你把老臉穩穩的擱好了,回頭我家蓋房子還得指靠著你哩!”

“你家真要蓋房子?”林德壽一聽她這話,頓時來了精神。

“不是真的,難道還是假的不成?不瞞你說,我家這房子不修真不行了,”既然他問了,田氏也不瞞他,“我想著,既然蓋了,就幹脆蓋個磚瓦房,以後冬生成親也得用不是?”

林德壽點點頭,“那是,冬生過兩年就得成親了,這房子是該修修。”

田氏直歎氣,“誰說不是呢,可蓋房子沒磚咋行呢,冬生跑了好幾家窯廠,可磚瓦都被人訂下了,我們就是有錢也買不到啊!”

林德壽一拍大腿,“哎喲,你咋不早跟我說哩!”

田氏一見他這反應,倒愣住了。

林德壽忙解釋道:“我家虎子他舅舅,就在窯廠裏做工,他們對外都是同樣的話,其實哪家窯廠沒存貨?冬季跟夏季都不好燒磚,他們就想留著,看能不能漲漲價,這裏麵的行情深的很,他嬸子,這事放心,交給我辦。”

正說著,冬生跟元青回來了,如田氏想的一樣,陳掌櫃是答應下了,可也沒給個準話。豬下水倒是買了不少,還有豬心,豬肝。

瞧著有新鮮的豬肝,麥芽又加了個豬肝湯,沒有菠菜,放上青菜也是一樣的。

吃午飯的時候,聽林德壽說有了法子買磚,冬生跟元青兩個人,這才有了笑臉。

林德壽吃著麥芽做的雞,稱讚個不停,“芽子,你這雞燒的,可比那大酒樓的還要好吃,又勁道,味又足,連雞皮都好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