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順想了想,“這倒沒有,我親戚家的這棵樹,長了好些年,他家住在山裏,出山路不好走,就是種出梨子,也運不出去,我前幾天去他家瞧他們,正巧這梨子熟了,又趕上廟會到了,我就跟他們家買了些,背出山,也能給他家補貼些收入,總好過梨子在樹上爛掉不是!”
麥芽點點頭,看樣子,這梨樹是老品種,因為當地人不重視,或者是暫時還未注意到,才會被遺忘。話又說回來,當溫飽都沒有辦法解決時,誰還會想起栽種梨樹呢!不過,隻要有種樹,要繁殖出更多的梨樹苗來,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嫁接,壓枝,扡插都成。
“趙叔,等有機會,我想去你那親戚家瞧瞧,實不相瞞,我覺著他這梨樹種不錯,要是能栽出來,想必一定不愁賣,”她最喜歡吃水份足的梨子,不喜歡吃酸的,所以今兒機會,既然叫她趕上了,就不能放過。
趙順也是個爽快人,這事對他來講,本也不算什麼,便一口答應下來,麥芽便跟他約定,等入了秋,讓陳掌櫃互相給帶個話,她再叫人去河洛縣親眼瞧瞧。
麥芽招呼二妞跟林翠走了,趙順又叫她們把沒吃完的梨子一並拿走,自然是分文不取的。
謝過趙順,在出了廟門口好大一截,林翠從鬥蛐蛐的一堆人裏抓走林虎,又狠狠的數落他一頓,在這裏,鬥蛐蛐是屬於玩忽職守的活動,除了那些無事幹的公子哥,誰有興趣成天圍著蛐蛐轉。不過,這抓蛐蛐卻是一向很賺錢的活,要是運氣好,一晚上的收貨,抵得上一個月的收入。
回到涼粉攤,麥芽把剩下的梨子,切成小塊,給冬生跟元青都嚐了。他倆也隻吃了幾塊,其餘的全進了林虎肚子。
麥芽微笑著問他倆,“你們覺得這梨咋樣?”
冬生吃的太快,聽妹妹這樣問,這才回味起來,咂咂嘴,“沒感覺出來!”
倒是元青比他細心些,認真的回答道:“這梨沒有家梨那般酸,成熟的時間也早了許多,家梨還有半個月才能吃,還有就是胸脆的很,皮也薄,一咬下去嘴裏都是梨子水。”
林虎嘴巴裏塞滿滿的,直衝李元青豎母指,分析的太到位了,他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這麼水的梨子呢!每年村裏的梨子熟了,酸的很,隻能蒸熟了吃。
冬生也直點頭,“沒錯,我想說來著,可沒出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二妞跟林翠也附和,這梨子的確很好吃,隻可惜她們還沒嚐夠。
麥芽笑的神秘,“我已經跟那賣梨子的大叔談好了,今年秋天,你倆去一趟河洛樹,去瞧瞧看,老梨樹有多大,不管咋樣,我都想先試種一批,反正那荒山,荒著也是荒著,種些果樹,雖然得兩三年之後才能見成效,但也妨事,權當做了投資。”
二妞聽的愣住了,驚呼道:“你咋想起來種果樹的?你又不是男娃,咋成天竟想這些東西?”
林翠諷刺她道:“有誰規定女娃就不能想這些嗎?你這腦子裏成天除了吃就是吃,我覺著麥芽說的對,她要是弄成了,我讓我爹也種些,自己家吃也是好的嘛!”
二妞不服氣,“你還敢說我,你自己不也成天想著找……”
林翠衝上去捂住她的嘴,幹笑道:“別聽她瞎胡說,涼粉賣完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吧,這會都下午了呢!”
麥芽心知肚明,也不點破她,叫哥哥他快收拾東西,臨了,照例把今天賺的錢,給他們分了,今兒比昨天多些,二妞他們也分的多了,可奇怪的事,沒人再提買這買那,全都很一致的裝進了口袋。
他們趕著驢車快進村子時,突然間烏雲罩頂,黑壓壓的一片,壓了下來。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氣息,風也刮了起來,吹的路邊樹枝咯吱作響。
冬生跟元青都緊張了,瞧這架勢,這雨絕對小不了。夏季多的是雷陣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快的很。
元青換去趕驢,很顯然,驢子也感覺到快下暴雨了,動物的直覺更準,它也急了,撒開蹄子就往前跑。
他們已經到了村子,二妞三人急著往家跑,就在他們到門口時,雨點就砸了下來。豌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還是疼的很。本來是想叫麥芽他們進來避避雨的,可一轉身,他們都已經趕著車走出去老遠。
元青趕緊讓麥芽坐到車上,又脫下身上唯一的一件短衫,叫她披在頭上。冬生在前麵拉驢,元青也在後麵連抽帶安撫,生怕驢子鬧脾氣不肯走。
轉眼間,一粒粒的雨點就變成傾盆大雨,像從天下直接倒下來似的,瞬間就把三人澆成了落湯雞,冬生跟元青也倒還好些。男娃嘛,身骨結實,頂多當成洗了免費的澡。
可憐麥芽被雨點砸的有些懵,抱著腦袋,也無處可躲。先前給李氏專門弄的小棚子,因為這兩天要帶很多東西去廟會,都給拆了,不然也能稍稍擋些雨。
隨著雨勢而來的,是溫度驟降。剛剛還熱的要死,這會被雨一淋,風一吹,麥芽凍的直哆嗦。
冬生跟元青心裏也急,好在家門就在前麵。
眼見下了暴雨,田氏跟李氏自然也擔心的很,一早就候在門口。
瞧見他們回來了,田氏撐著一把油紙傘,囑咐李氏不要出來,她跑著迎了過去。
接上麥芽,拿傘替她遮著些雨。
“快,趕緊回家,”頂著大雨,她講話的聲音有些聽不清楚。
頂著大雨回到家,驢子受了驚嚇,冬生跟元青兩人合力,才把它拽回棚子裏,板車也弄回了院子。
李氏腿腳不方便,元青就叫田氏別管她,扶好李氏就成。
田氏早燒了一鍋水,麥芽一回屋,她就趕緊跑廚房給她舀了一盆水端進裏間。
“哇,好冷,”麥芽凍的牙齒打顫,田氏端水進來的時候她正在脫衣服,聽見動靜嚇一了跳。
田氏迅速回身,把房門插上,“沒事,你快洗把,娘給你找衣服去。”
麥芽脫衣服的動作停下了,“娘,你先出去,我自己找就成。”
田氏笑了,“行行行,那我先出去,你快點把濕衣服脫下來,頭發也得擦幹,真是的,你身上哪個地方娘沒看過,現在倒還不好意思了!”
“娘!”
“好啦,娘不說了,娘這就出去,”田氏拉開門栓,退了出去。
麥芽裹著濕衣服,跑過去把門插好,這才敢脫下衣服。
裏裏外外都濕了,等到濕衣服一脫,她就冷的直打噴嚏。麥芽心想,這回絕對要感冒了。
用溫水洗過,再套上幹淨的衣服,還加了件長袖,也換了長裙。等到身體漸漸回溫,才有了暖意。
外麵的暴雨還在轟隆隆的下著,麥芽坐到窗邊,把濕透的長發散開,拿起木梳,一遍遍的梳理。
身前的桌子已經陳舊,上麵的油漆斑駁掉落,桌上的鏡子,是哥哥買來送給她的,清晰度不是很高的銅鏡,還不如水麵來的清楚。
田氏在門外依著門問道:“芽子,娘給你煮薑湯了,快出來喝一碗。”
“哎,這就來,”麥芽應道。
拉開房門出去,元青跟哥哥也坐在堂屋裏喝薑湯。因為頭發還沒幹,麥芽是披著長發的,一頭烏黑柔亮的秀發披在肩上,倒把元青看的愣住了。
李氏坐在旁邊,輕咳了聲,才把元青的視線拉回。
被人戳穿了心事,元青趕忙紅著臉低下頭,繼續喝他的薑湯。
麥芽笑著坐下,端起桌上擺的薑湯。她很怕苦,隻得捏著鼻子一口氣喝光。
田氏忙裏忙外的收拾家裏遭水淹的地方,一邊還叨咕,“唉,灰磚也買不到,房子也不能蓋,如今這舊房子,越發不能住了,再來幾場雨,房子就得倒嘍!”
冬生換了衣服,也幫著她一塊收拾,他家堂屋地勢不高,院子裏的積水一下走不完,就得往家裏湧。隻能用土在門口壘個壩子,防止水進家。
元青也要來幫忙,田氏忙道:“你家屋子也不好,乘現在雨勢小了點,快回去看看吧,你娘就留在這,下雨路滑,她不好走。”
“成,那我先回去瞧瞧,”他家還有兩頭豬,不回去看看,還真不放心。
李氏道:“元青啊,記得看看廚房露沒露,還有我那土炕,我今早出門時,忘記關窗戶了,怕是雨要進家,把炕淋濕了。”
麥芽安慰她道:“李嬸,您別急,炕濕了,回頭燒熱烘幹就成,元青哥,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嗯,我順便也去田裏看看,棉花都打花骨朵了,別叫雨打蔫了,你在家裏待著,哪也別去了,”他瞧麥芽身子單薄,真怕她受不住淋雨。
元青披了鬥笠往家去了,李氏坐在堂屋也不敢隨意走動,生怕腳下打滑,摔著了。
田氏瞧她揉腿,便叫冬生扶著她去廚房鍋灶後麵坐,正好也要燒晚飯了,叫她在後麵烤烤火,寒氣也沒那麼重的。
這雨一下起來就沒個完,等到吃過晚飯,還沒有收小的跡象,田氏本來想著李氏在家住一晚,李氏也知道她家就兩張床,多出一個人,要睡哪裏?
於是,吃過晚飯,元青便背著李氏,冬生也跟著,兩人輪換著背李氏,還得顧著撐傘,不然叫元青一個人背回去,也不放心。
堂屋漏的厲害,麥芽隻得不時的拿抹布擦一遍水,地麵是泥巴做的,一遇水,人走過,就得沾一腳泥巴。
田氏心疼的把田父的牌位收起來,怕給雨淋壞了。家裏的鵝跟鴨子早早都關進了籠子,兩頭小豬仔,這會已經長成大豬,哼哼嘰嘰的縮在豬圈裏頭,吃飯睡覺去了。
有幾隻小雞不願進籠,躲在雞窩旁的樹叢下縮著腦袋。田氏不放心,撐著傘走過去,硬是把它們轟進雞籠,要是被雨淋壞了,遭了瘟,可就完了。這裏也沒有疫苗,養牲畜全憑著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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