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是主戰派的著名代表。“綱負天下之望,以一身用舍為社稷生民安危,雖身或不用,用有不久,而其忠誠意氣凜然動乎遠邇。每宋使至燕山,必問李綱、趙鼎安否,其為遠人所畏服如此”。以李綱這樣的人才和威望,當國土淪喪、強敵壓境之際,無疑乃國之棟梁,堪可寶貴。但黃潛善妒賢嫉能,為推行其投降賣國主張,百般排擠傾陷李綱,使李綱根本無法貫徹實施其抗戰措施,難以發揮其本來可以發揮的重大作用。
早在靖康年間,李綱就曾力挽狂瀾,阻止了避敵南逃之議,提出了“整飭軍馬,固結民心,相與堅守,以待勤王之師”的戰略,曾一度鼓舞了士氣,一時頗有匡複振作之象。但宋欽宗後來又聽信了“浪子宰相”李邦彥的讒言,罷李綱尚書右丞之職以媚金人;甚至為了與金達成和議,竟以“綱主戰議,喪師費財”為由,將李綱再謫寧江。不久,金兵再度攻入,宋飲宗看到議和並不能起到阻止金兵南侵的作用,於是再次起用李綱。李綱率勤王之師行至中途,都城失守,徽、欽二帝被金人擄去。趙構開大元帥府於河北,複李綱舊職;即位之初,因李綱最孚眾望,乃拜其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右相)。李綱頗思竭盡匡扶之責,為國效力,實施其抗戰主張,以保宋朝社稷。後來的事實證明,李綱主張抗戰是惟一正確的選擇,而且其很多設想都是可行的。但是,在奸佞當道的情況下,李綱再度受挫,他的滿腔熱血隻能付諸東流。
李綱拜相,黃潛善等投降派立即群起而攻之。黃潛善、汪伯彥自認為有“樊附之勞,擬必為相”,對李綱為相非常嫉妒和不滿,千方百計地進行排斥和打擊,對李綱的一係列正確建議極力進行阻撓和破壞。
李綱拜相後,首上十議,其大略為:一議國是,反對屈辱求和,主張戰守;一議巡幸,認為皇帝駐地“長安為上,襄陽次之,建康又次之”;一議僭逆,主張處死國破僭位的張邦昌“以為亂臣賊子戒”;一議偽命,提出“國更大變,士大夫屈膝偽庭者,不可勝數,宜依唐肅宗六等定罪,以勵士風”;一議戰,認為“軍政久廢,宜一新紀綱,信賞必罰”;一議守,主張“沿河及江、淮,措置抗禦以扼敵衝”;一議本政,反對政出多門及閹官、恩幸、女寵幹預朝政;一議責成,主張“擇人而久任之,以要成功”;一議修德,主張“宜益修孝悌恭儉之德,以副天下之望”。
就當時的形勢來看,李綱所上十議,應該說是禦敵安邦的宏猷良策,高宗如果真能切實貫徹實行,或許會有中興之望,但黃潛善等人卻大加阻撓。他們作賊心虛,對其中“僭逆”、“偽命”二議尤為諱忌。李綱進“十議。後,帝與潛善等謀之”,黃潛善等人為高宗出謀劃策,將李綱的“僭逆、偽命二事留中不出”。李綱據理力爭,但黃潛善堅持異議,“主邦昌甚力”。李綱對高宗說:“邦昌僭逆,豈可使之在朝廷,使道路指目曰:‘此亦一天子哉!’”綱“因泣拜曰:‘臣不可與邦昌同列,當以笏擊之,陛下必欲用邦昌,第罷臣。’”但當時李綱為舉國軍民希望所在,高宗還不能舍李綱而不用。後來,李綱雖然作了讓步,提出“邦昌罪當誅,陛下以其自歸,則貸死而竄之”,但黃潛善仍然百般庇護張邦昌,說什麼“在遠不如在近”,結果,僅貶張邦昌節度副使,潭州安置。
趙構稱帝後,在皇帝應駐蹕何處的問題上,朝廷內形成了兩派的對立。李綱誌在恢複中原,認為“車駕巡幸之所,關中為上,襄陽次之,建康為下”,天子應該“示不忘故都,以係天下之心。不然,中原非複我有,車駕還闕無期,天下之勢遂傾不複振矣”。又認為,“自古中興之主,起於西北則足以據中原而有東南,起於東南則不能以複中原而有西北”,“一失中原,則東南不能必無其事,雖欲退保一隅,不易得也”。李綱總結了曆史上的經驗教訓,具有長遠的戰略預見,其主張是正確的。但是黃潛善、汪伯彥等人卻迎合高宗避敵苟安的心理,力主“巡幸東南”,阻止李綱之議,將李綱的諸多論諫“留中不報”。建炎元年七月,高宗“詔幸東南”,“李綱極論其不可”,並且詳細論述了駐蹕西北的好處,指出:“蓋天下精兵健馬,皆在西北,委而去之,豈惟金人乘間以擾關輔,盜賊且將蜂起,跨州連邑,陛下雖欲還闕,且不可得,況治兵製敵以迎還二聖哉!為今之計,或當暫幸襄、鄧以係天下之心。蓋襄、鄧西鄰川、陝,可以召兵,北近京畿,可以進援,南通巴蜀,可以取貨財,東連江、淮,可以運穀粟,山川險固,民物淳厚。今冬計且駐蹕,俟兩河就緒,即還汴都,策無出於此者。”在李綱的力爭之下,高宗不得不收回手詔,“許興南陽,以範致虛知鄧州,修城池,治宮室”。但“既而潛善與汪伯彥力請幸東南”,使高宗既許之議複又動搖。看到黃、汪等人的阻撓和破壞,李綱對人說:“天下大計,在此一舉,國之存亡,於是焉分,吾當以去就爭之。”於是李綱向高宗進言說:“臣近者屢蒙宸翰,改正已行事件,又所進機務,多未降出,此必有間臣者。”又“極論君子、小人不可並立,且言疑則當勿用,用則當勿疑”,但高宗惑於黃潛善等人之言,並不能真正倚信李綱,“後數日,遂有並相之命”,授黃潛善為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右相),用以牽製李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