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一片荒涼,沒有多少生氣。入眼處紅色的岩石大小不一,全部裸露在空氣之下透著一股滄桑的氣息。零星幾點小草偷偷地躲藏在石縫中,剛一探出草尖,就被風壓得伏倒在地麵。嗚嗚的風鳴聲從四麵八方傳來,直透耳根。
漫天的風沙裏,有個蹣跚的身影出現在朦朧的不遠處。身形修長單薄的他整個身子裹在一個明顯大他很多而且很破的長袍之中,隻露出了一雙濃密的劍眉和有些疲憊的雙眼。他躬著身子,努力前行。風很大,風沙幾乎得讓人窒息。少年停留在了一處紅色石堆前,他費力的搬開了兩塊大石,急迫的俯身鑽了進去。
裏麵的空間很狹小,隻有兩丈見方,但在這樣的環境中已實屬難得.少年掀開帽子,破舊的長袍垂落到腳底,露出了上麵的大洞和幾個被係起的大疙瘩。隨著少年的身體不斷抖動,紅紅的細綿沙粒簌簌的落了一地。
這裏不高,但少年能夠站起身來。從洞口刮進的風卷著塵沙透過石堆撲麵而來,將他齊耳的棕色頭發拂起,露出一副十五六歲的清秀文氣的臉龐,挺翹的鼻梁,幹裂的但薄厚適中嘴唇,微微翹起的嘴角上吊著一根草莖。他把一直抱在胸口的雙手攤開,拿出了幾塊拳頭大的植物根莖和幾根短小的木柴,這些雖然很少,但對他來說,以經足以維持幾天的生存.
少年小心的將那幾塊根莖藏在光滑石壁上的凹洞內,而在一個不起眼的小洞內,幾滴水珠正緩緩的落在了下麵的罐子中。少年專注的選中其中最小的一塊,架起火,慢慢熥熱他的晚餐。
通紅的太陽開始慢慢往下落去,風變弱了,天邊的沙雲卷卷的向四周滾去,留下一個慘淡的夕陽。留在大地上的熱風開始慢慢消散,四周開始散發出冰涼的氣息,少年依坐在洞口,看著徐徐落下的紅陽,不住的出神。但他也會不時地舉起手中溫熱的食物,將它吞咽到胃裏。風大了,少年起身回去,在殘餘的火焰中進入夢鄉。
“啪”燃燒的木柴爆裂,照出臉色蒼白的少年,在火光搖曳映照中,他的額角臉頰不斷冒出汗水,很快就打濕雙鬢,順著臉頰流到了脖頸裏。他雙手緊緊攥緊拳頭,甚至指甲都陷入了掌心肉裏。
夢裏,他忽然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嬰兒,被老獵戶溫暖的懷抱抱起,生有雙瞳的他不哭不鬧,大眼睛滴溜溜的打量著這個世界,但聞訊趕來的村長卻忽然變作黑虎,長著血口將他生生食掉。又是一夢,他被老獵戶撿到,生長在這個叫梨山的美麗村子中,逐漸成長喜歡春天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去看那漫山遍野的梨花。有時他躺在梨花深處想,要是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梨園該多好啊。
後來,他成為了一個又苦又累但從不抱怨的家。不少人都喜歡這個勤快的少年,偶爾那個親切可人的大小姐會跟他打兩聲招呼,而他總會紅著臉龐報給對方那青澀的微笑。
這日傍晚,天氣很好,紅霞四照瞳自城中歸親,那個老獵戶早已死去,但他總要帶點東西回來看一下那些稱他妖異的玩伴們。村子旁的梨樹林還是那麼幽靜,那邊的森林被塗上一層朦朧的紅邊,有瑞鳥歸巢,翩翩起舞..毫無預兆,天地忽的化作一片空白。沒有了樹木,沒有了鳥叫,夢裏,什麼都沒有了,隻剩下屬於他的呼吸。但逐漸的,白色的空間漸漸滲出了大塊大塊的血斑,猩紅而刺眼。
黑虎從他眼前,一口一口的撕食掉一個個村民,血肉四濺,在白色的空間裏十分紮眼。那竟然還有柔弱的嬰兒!在它的嘴裏咯嘣作響。黑虎抓下,竟然就是孩子的父親孫小海,自己很親的玩伴,他還在不斷的抽搐,伸著臂,卻怎麼也叫不出來,“嗬嗬”喉中的聲音傳至瞳耳邊,他無力的手伸向瞳,那絕望的目光,讓人心痛。少年瞳怒目圓睜,卻被黑虎一爪按在地上,稍稍掙紮,猶如千萬斤力量臨身,動彈不得。黑虎抬起它那充滿人性的大頭顱,眼睛閃過不忍的智慧光芒,他溫和的道:“這就是你再回首,尋夢醒?還是回來,回來,已然不能回歸,讓自己回來吧...”這個凶物嘴邊往下滴著血肉,一邊得有些溫暖的著他的大腦袋,似乎回憶著什麼。
現實的石洞中的少年,全身汗水不斷外湧,將他的衣服濕透.眼角的青筋蜿蜒鼓起,脖頸處血管脹滿,連結到頭顱之上,活像是一條條蜿蜒的蟲子,在不斷蠕動.他覺得血液倒流,渾身爆裂一樣,“唰,唰,唰”棕色頭發暴長三十多公分,長至齊肩.少年驀然的睜開眼睛,眼珠被青色的氣體遮住,在慢慢的環繞流動。黑虎全然沒有覺察到眼前這個暴怒的少年的異動,但這個白色世界驟然崩潰,像鏡子一樣破碎。“不....”同樣破碎的,還有不斷扭動的龐大身軀,連同它不甘的哞叫,一起化做了碎片,如點點繁星,破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