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2 / 3)

“可是吧,說我倒黴,其實我覺得我還是挺有運勢的。嘿嘿。呼。”肩上扛著一袋米,這人嘴上還是不肯停下。“還是就接著說那次吧。我們去的那個縣啊,挺窮的,唯一比較有價值的也就屬他們那的土特產。嘿,一年一收,那東西別的地方不好養活,每次到了收成的時候,就一大波車往那趕。嘿,那熱鬧勁兒,像趕集似得。呼。”把肩上的米袋丟地上,那人就在那站著歇了歇。

“我呢在那邊有個親戚,在那過的不錯,每次去有他幫忙總能第一個裝滿東西離開。”說著這話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更大了。“當年為這事兒我可沒少被人說呢,好多人去了能裝滿半車就好了。那條路有多窄你是不知道,基本上大部分路段都隻夠一量車走,得等到有大彎的時候,才可能有地方能戳開過。”喘過氣來了這人又繼續開始抗起了東西來。“我吧,前一天晚上在我那親戚家和我一些弟兄一起吃得太多,還挺雜的。好死不死就在半路上肚子鬧得不停,實在沒辦法了就隻好把車停下先解決問題再說。”放下大米,摸摸腦勺笑笑。“結果那些人啊,嘖嘖,一個個老沒良心的還在笑話我做錯了事兒老天都看不下去。哼,也不看看,如果沒有我拉肚子,那會兒地震來了,正好過去就被埋在下麵。”

把東西放下,他不太自然的裂開嘴笑笑。“你不知道,那時他們的臉色有多難看,一個個都麵如紙灰,慘白慘白的。”說著說著就實在是笑不下去了,神色黯然了下來。估計也是回憶起了什麼。甩甩手,“哎,不說了不說了,你說我真是,這種事提他幹嘛?”說著拍了拍臉又開始動了起來,話題也隨之切換。基本上都是他在說,林鬆淨就隻是聽著。

說了老大一大堆這的哪的事兒,一直就不見他提起這次的事,林鬆淨也不急,就在那聽他說,時不時幫一下忙。好不容易東西都下了大半多了,這人才開始說起這次的事兒來。“這次的事兒你不知道,可真夠亂的。”說著向外麵看了一眼。“你猜我遇到了什麼?”他看似有些神秘的小心的問道,不等林鬆淨回答又趕緊把話接上,像是有什麼在後麵追著趕著似得。“一個殺-人-犯!殺-人-犯!從裏麵逃出來的!”明明忍不住想大聲說,卻又強迫自己把聲音壓小。“渾身穴淋淋的,個子又大又大,看見我在路邊撒尿就向我衝了過來。”

把身子靠近林鬆淨些,聲音更加低沉了點,“你不知道他那模樣有多嚇人,看見他向我跑過來的時候,立刻把我嚇得什麼也來不及去管,就把大木棍子拿了出了。”林鬆淨從他的眼裏看見了真正的驚恐。“他……他的眼珠子……他的眼珠子像是要蹦出來似得的死死的——呼——看著我,血絲子跟啥似得——哦!——蟲,像蟲一樣的扒在上麵,當時就把我給嚇到在了地上。”他似乎還有些心有餘悸,拿起旁邊的水狠狠的灌了兩口。“人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睛呢?!”他短暫的有些失神,不禁有些向自己發問似得喃喃自語。

失神隻是短暫的,很快他就回過神來。吞了一口氣慢慢坐在地上,他斜眼看了看林鬆淨,“嘿,你大概怎麼也想不到最後怎麼了。”有點略帶小諷刺的口氣。他小喝了一口水,發呆似得看著外麵,最後勾起嘴角笑了笑“他衝的太猛,一下子衝到了我撒尿的小溝裏,撞在了石壁上。嘖嘖,那聲響,驚雷似得。驚雷!啥意思?正常人根本不可能那樣猛烈撞過腦袋後還活著、還沒有昏迷!他的是多想拉著我陪他去死啊,嗬,可我還要養大我的孩子,我不可能和他一起去!”與自嘲的口氣相伴的是臉上一絲絲猙獰的陰霾。“可他呢?得償所願死去了嗎?嗬嗬,就那樣他居然還沒有死,沒有死!”他微微搖動著自己的腦袋。“哼,他甚至還沒有暈過去!你知道嗎,沒有!”

他有點像是在低吼,“他居然還想拖著那幅破身子來攻擊我。”暴躁得揉了揉頭發“哼,他真以為我是徹底吃素的啊,敢一個人跑夜路的,哪個是易於相與的?我的孩子還在家裏麵等著我呢!”說道孩子,他總算是沒有了剛才那麼激動,像是要和誰來打一架似得。“我發起狠給他來了一棍子。就這樣他居然還在掙紮,像是吃人的魔鬼,最後又來了一下,才讓他徹底昏了過去。”他低下頭,用手支在膝蓋撐著腦子,雙手覆蓋在臉上。“太可怕了!他最後看向我的那個眼神太可怕了!他還是人嗎?!怎麼會讓人比地震還感到可怕。嗚嗚……”說道最後這人終於說不下去了,實在是承受不住壓力低聲嗚咽了起來。“寶寶……嗚……寶寶……”林鬆淨依稀間能夠聽見他的低嗚聲。

林鬆淨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話。從一開始到這裏見到這人他就開始感到不對勁,就算是自來熟也不可能熱情到哪怕是別人完全不搭理他也能一直說下去吧?更何況自己軍隊裏那幾年打磨出來的氣勁兒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失的了。正常人誰會一直保持得下去熱情。

他估摸著那人是確實被嚇到了,一路上找不著人說,一般人估計他也不敢說,一直在心裏憋到現在,實在是承受不住了。

林鬆淨看看還剩下了幾袋大米,也沒叫他,自己忙活著也就搬完了。倒是等那人終於平複了下來,就呆在那不說話,一雙手已經放了下來,眼睛愣愣的不知道看向哪裏。

林鬆淨走過去坐在他身邊,“後來你把那人怎麼了?”

他靠坐在大米堆上,身上像是沒什麼力氣似得。“誰?把誰怎麼了?”他不知道在想寫什麼,一下子沒能回過神來。“哦,那個人啊。”

他眼睛盯著林鬆淨的眼睛看了一眼,又沒什麼似得把眼神收了回去,頭仰躺著放在了大米袋上,手隨意放置著,盯著天花板,“那人?還能把它怎麼樣?我又能把它怎麼樣呢?我可不敢再把它怎麼樣。我隻想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把頭轉過來看向林鬆淨,眼神不想剛才那麼失焦,已經平和了很多。“嗬,等把那下丟了的魂給找了回來,我就給報了警。警察倒是不一會就來了,似乎是本來就正在大範圍的到處尋找這個逃犯。”繼續盯回了天花板,“他們一些人留了下來,我就開車和另外的那幾個先回警局,做筆錄的時候他們問什麼我就答什麼。又有什麼可說的?不就是我在撒尿——衝過來一人——撞牆上——我把他給敲暈?我實在是忘不了最後那眼神,筆錄完後就和一個小警察說了。他告訴我那人殺過好幾個人,是個死刑犯,這種人眼神嚇人太正常了。我告訴他那人撞牆都甚至沒暈倒過去,他說大晚上的靜悄悄的,聲音聽起來大挺正常的,說不定其實傷害沒那麼大,也是挺正常的。還安慰我不要瞎想,自己嚇自己給嚇出個毛病來。”

他坐起身來,把頭轉對著林鬆淨“可我活了大半輩子,到底真的是什麼情況,我會不知道。”搖搖頭,“可這種事真的就那麼不可思議,說出去,確實是誰能想得到?誰會相信?不是自己真的遇見了,在那種情況下,沒死甚至沒昏迷,我也不相信,不科學呀!”

拍拍他的肩,“沒事兒了,人不是都已經交給警察了嗎?還能有什麼事兒?對吧?別擔心。”說著看他神情好了些,就和他聊些別的話題,聊聊他的工作,聊聊他的兒子,把他的注意力給扯開。

一會兒的功夫下來,也許是因為終於有人仔細聽了自己的事兒,多少給分擔了些壓力,也得到了一些安慰,總之,神色上好了不少,也不像剛剛見到是似的,神經質的神神叨叨的說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