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四份錄取通知書裏,我選擇了本市的警察學校。
啊,從今以後我就是一個警校的學生了,再過三年,我就是光榮的人民警察了。墨綠色的警服,鑲嵌著莊嚴國徽的大蓋帽,抓壞人,抓小偷。維護正義,保護人民的安全,想一想就覺得神氣。還有最關鍵的一點,讀警察學校,不收學費,這樣就為家裏省了一大筆學雜費用。說老實話,如果我要是選擇其他學校,哪怕是名牌大學,父母未必就肯出這筆錢供我上學,一是家裏的經濟不寬裕。靠種地打糧、賣葵花籽、籽瓜子得來的那兩個錢除去農藥化肥籽種、水費的開支,再除去給老公家交的各種費用,所剩無幾。還要供母親吃藥和家裏的吃喝拉雜的開支,要供我上大學,還真是困難。再說,農村重男輕女,認為女兒總是要出嫁,是別人家的,隻有男娃才是自家根苗和傳宗接代的希望,所以並不重視女孩兒,也很少有人家花大筆的錢供女孩兒上大學。幾乎是家家都有這種想法,更何況我們家庭的經濟條件不富裕,我壓根就沒有想望讀大學,能讀個中專就不錯了。現在既如了我自個兒的願,又不用給家裏增添負擔,多好哇!
這一天,我把錄取通知書的內容告訴了爹和媽,他們也為我高興,在擇校的問題上,母親和父親的意見和我的意見竟然空前的統一。可見母親父親考慮問題也比較現實。放棄大學的選擇,多少有些遺憾,悵然若失。但也是無奈的事,他們眼下最頭疼的事是在一年內攢夠二千元錢,把我的嫂子娶過門,還得給哥哥蓋新房,任重而道遠,暫時顧不上我這個女兒的前程。
下午殺了一隻雞,燉上家裏吃了一頓,算是慶賀。
我對前程充滿了憧憬。
八月十三日今天我高中的幾個同學聽說我考上了警察學校,都來看我。其中三個男同學,男同學是張大慶、王偉、郭平。郭平考上了大學,是一個比較有名的大學,另兩個男同學算是落榜生,今後隻能是在鄉下種地了。一個女同學,叫胡麗靜,在學校是男同學們都瞎起哄,叫她狐狸精,其實胡麗靜是個很好的女孩子,長得漂亮,心眼也挺好,就是有點嬌氣,膽子有小,不怎麼跟男同學來往,這些家夥們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叫人家狐狸精。他們幾個都是我讀高中最要好的同學。
郭平對我考警校不怎麼讚成,希望我和他一樣能上正規大學。我當時就告訴他,我的條件不允許我上大學,他很遺憾。我知道郭平有點喜歡我,但我對他沒有感覺,這個人有些自高自大,而且自私,看不起比他差的同學。其實誰又能比誰高出出多少呢?學習成績不好的同學也許勞動好,也許品質好。人各有所長,各有所短,人活一世,品質最重要,一個人品行不好的人,越是又能耐對社會的危害越大,我們的一個政治老師說,監獄裏關著的人沒有幾個是頭腦不夠用的,都是有聰明才智的人。
我對郭平這個同學持保留態度,但人家追求你不是錯誤,是看得起你,太拒人千裏不好,不是我的性格。我的原則是與人為善,大家和平相處,都過得去。這種性格是不是不大適合做警察?不知道,在我的印象中,警察威風凜凜,正義凜然,原則性很強,但我卻稀裏糊塗報了警察學校。
他們四位同學在我家吃了一頓飯,送他們離開時,郭平偷偷塞在我手裏一封信,回到家裏打開看了一下,是一封求愛信,寫得很抒情,很肉麻,讓我起雞皮疙瘩,至於心跳的感覺,一點也沒有。我和他,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