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序(1 / 2)

序言:詩歌“夢之隊”

唐詩琳琅滿目,唐代詩人流光溢彩。

生活在詩書傳家的國度裏,我們從小就得到唐詩的滋養,與唐代詩人有跨越千年的“神交”。自咿呀學語時,我就開始吟誦“春眠不覺曉”、“慈母手中線”,直到大學、研究生畢業,專攻中國古代文學,一直與唐詩有不解之緣。2006年10月,我和幾位唐代文學專家遊覽徂徠山,找尋“竹溪六逸”的遺址,想見李白等人的詩酒風采,禁不住手癢,試著吟小詩一首:

山深林茂密,古木異石多。

雲氣接東岱,泉流通汶河。

竹溪太白酒,梁父孔明歌。

日暮秋煙起,徂徠亦爛柯。

寫成後,與熟知的唐詩相比,自慚形穢。所以後來再遊成都草堂,便不敢再寫古體詩,而改用現代詩與杜甫“對話”,記錄一下自己的心緒:

你這個憂鬱的老人曾在此棲身,

詩韻酒香至今存留在花徑竹林。

我不敢說我寫過有關你的論文,

今天隻帶來你沒喝過的劍南春,

輕輕用手帕擦去石凳上的苔痕,

真心想請你出來擺一擺龍門陣:

這次的話題你就別再憂國憂民,

不妨隨便談談酒以及翠袖紅巾。

風起雨飄你遲遲沒有現身,

麵前隻有蝴蝶肆意撩撥我的眼神。

古詩也罷,新詩也罷,也許是心理定勢作怪,寫來寫去總覺得不如唐詩。知人論詩,我開始關注唐代詩人的生存狀態,想用理性的思考來歸納唐代詩人的特點,分析唐代詩人生平事跡背後所蘊含的意義。

應該說,唐代詩人最突出的一個特點,也可以說是他們的共性,就是有強烈的建功立業的願望,有狂放不羈的精神氣質,有俠膽雄心。置身於大唐帝國開拓進取的時代氛圍,詩人們不甘落後,躍躍欲試,即使在奮鬥中遭受到挫折,也表現為十足的狂傲、自信。在這方麵,最出風頭的是李白。李白愛功名,自言“遍幹諸侯”、“心雄萬夫”(《上韓荊州書》);好飲酒,“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贈內》);愛劍術,“高冠佩雄劍”(《憶襄陽舊遊贈馬少府巨》);生性狂傲,“一醉累月輕王侯”(《將進酒》);盡管他多次聲言“功成身退”,但“身退”是以“功成”為條件的,內心裏仍充滿獲取功名的熱望。對這樣一位詩仙酒徒狂客,上至皇帝,下至平民,都對他給予禮遇和尊重,詩人任華甚至作詩羨慕說:“新詩傳在宮人口,佳句不離明主心。身騎天馬多意氣,目送飛鴻對豪貴。承恩召入凡幾回,待詔歸來仍半醉。”(《雜言寄李白》)這說明唐代是個健康向上、張揚個性的社會。

從這個意義上說,唐朝、唐詩、唐人是大氣磅礴、鏗鏘有力的,名之曰“鏗鏘大唐”,當是恰如其分。

描繪唐詩的盛況並不難,而要解釋唐詩繁榮的原因,卻要花費相當的功夫。無論有多少種解釋,有一種解釋是眾口一詞的:唐代的進士考試、詩賦取士的製度,是唐詩繁榮的一個重要因素。在考試麵前人人平等,隻要有佳作名篇,即可登科授官,由布衣平民躍升為公侯將相,這種誘惑實在難以抵禦,使得大批讀書人努力鑽研詩藝、創作詩歌,久而久之演變為自覺自願的主動行為,吟詩作賦蔚然成風。但是科舉考試的競爭是激烈而殘酷的,更兼有“場外功夫”、“意外因素”的介入,使考場上風雲變幻五花八門,出現了一些大喜大悲、甚或是啼笑皆非的故事,展示了科場悲歡、宦海沉浮的景象。

詩人之間的賽詩賭唱、切磋品評,全民愛詩、朝野崇尚詩道的風習,也是唐詩繁榮的兩個原因。唐人不懼怕競爭,喜歡在競爭中奪冠爭魁,像王昌齡、王之渙、高適三人酒樓賭唱,宋之問、沈期二人較量律詩等等。正是在競賽和考評中,產生了在唐詩中舉足輕重的詩體—律詩。律詩有嚴格的格律限製,這種限製在詩人們看來,不僅不會妨礙他們的詩興,反而更刺激了他們難中見巧的欲望,促使他們更加純熟地駕馭技巧,思維也更富有發散性和邏輯性。因愛詩而競詩,因競詩而更愛詩,進入了良性循環的軌道,全社會每個角落都飄蕩著詩的氣息。我們注意到,在唐代出現了前代所罕見的詩歌“追星族”,他們都有心目中的偶像,並對偶像頂禮膜拜。例如有人崇拜李白,便改姓名為張碧,字太碧;有人崇拜白居易,就稱姓名為黃居難,字樂地;有人崇拜賈島,即對賈島的銅像晨夕跪拜。就連社會上一些閑雜人員,文身時也把詩歌刺在身上,堪稱是“鐵杆詩迷”。正因為有廣泛的群眾基礎,在眾多鐵杆詩迷的呐喊與鼓噪聲中,詩人們才情緒亢奮、各展絕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