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的彩色燈,時而低迷強勁的音樂,舞池裏不停搖曳的人影。
酒吧昏暗燈光下,群魔亂舞的假象之後藏匿著無盡的憂愁,形形色色的人群,他們都選著用這種放縱的姿態去排解自己的煩惱。在幽暗的環境裏,人們盡情地釋放壓抑的欲望和激情。
此時一個年輕的女孩伏身趴在酒吧的櫃台上,穿著白色的動漫周邊T恤,腰上係著學校的外套校服,看樣子還是個學生。麵前調酒師手法複雜的調酒技巧耍來耍去,晃得她一陣眼花繚亂。
她仰頭灌了一口手裏的長島冰茶,冰涼的液體刺激著她的味蕾,由於昨晚的失眠,她此刻右邊的腦袋疼得著實有些厲害。然而就算這再疼一千倍,又怎敵得心裏某處痛上萬分之一。
她舉起手裏的玻璃杯,對著晃眼的燈光,看著杯子裏的液體。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
“嗬嗬,真想不到……”話沒說完,杯子已經脫手,人瞬間倒了下去,這樣的酒量也是差的令人咂舌。
自己曾經聽到的,朋友曾經告訴的,什麼不成熟不穩重愛耍大小姐脾氣,這些聽上去虛無飄渺的理由,終究成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那個人,她以為他是不一樣的,卻沒想到,和其他人也沒什麼分別。
“小妹妹,你沒事吧?”有著一張帥氣臉龐的調酒師小哥一直在注意著吧台前的陶子然,畢竟她看上年紀不大,和這裏的環境如此格格不入。本想著若是下班早就送她回去好了,但此刻看到她倒下,不禁有了些擔心。他伸出胳膊晃了晃她,示意她不要在這裏睡著。
“唔……”陶子然抬起頭,眼睛眯成一條縫,恍然看著四周,帶著一種不知自己現在身在何處的茫然感。
她支起胳膊,在酒吧前台重新坐好,又覺得有些口渴,於是伸手端起桌上的玻璃杯裏,又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讓她有著片刻的清醒,同時,疼痛噬入骨髓。
低頭輕笑一聲,他們何時竟到了這一步,當初也有過無盡的甜言蜜語不是嗎,是誰說的,相戀時候的山盟海誓在分手後不過就是一堆笑話。可是她現在,竟然在滿臉淚水地回味那堆笑話,世上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嗎?
顧井,你曾經說過很多話,你還記得嗎,甜蜜的,歡笑的,悲傷的,痛苦的,現在都如同一把鋒利的刀,死死地刺中我的心口,一刀一刀,血流如柱。
那次我們一起在路邊散步,卻意外地救了一隻小黑貓,下水道的水泥砂漿磨破了膝蓋,你一邊心疼地幫我清理傷處,一邊溫柔地說:“桃子,你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
我喜歡對著在乎的人撒嬌,賴皮,不開心就擺臉色,不高興就耍脾氣。但是你說:“桃子,我喜歡的就是你的率真。”你還說:“桃子,你知不知道你生氣的時候有多可愛。”
你說了很多,也變了很多,開始變得不耐煩。漸漸地,你會說:“桃子,你怎麼可以這麼大小姐脾氣。”“陶子然,你太無理取鬧了。”“陶子然,我們分手吧。”
最後你說:“桃子,我們以後再也不要見麵了。”
你看,從你開始冰冷冷地叫我名字的時候,我就知道,你開始厭煩我了,但我卻不願意相信,我一直欺騙著自己,不願意放手。
你最後一次叫我“桃子”,卻是再也不想見到我的時候。
那時候,我想對你說很多話。我想對你說:能不能,請不要離開。
顧井,我那麼愛你,沒有你,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不斷地伸手挽留,為了你,我連尊嚴都不要了。顧井,我求求你不要走,你回頭看我一眼好不好。你不是喜歡我的率真?不是喜歡我的大小姐脾氣嗎?那你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離開我,如果從前你說是因為時間不多不夠了解,那麼現在即使你不喜歡了,那也請你不要走,以後這些我都會改,給我時間,讓我一點一點改掉,好不好?我願意俯首做盡一切,隻要能換得你的不離開。
隻是,如果妥協有用,這世間又怎麼會有那麼多癡男怨女,愛你的時候,總是想盡一切辦法在一起,不愛的時候總歸又有千萬借口。嗬嗬,這一切,我又怎麼會不明白。隻是終歸太遲太遲了不是麼。
如何會不懂,從小我就是長輩口中的聰明孩子,可是這一刻,我寧願自己笨一點,再笨一點。隻是不願相信罷了,不是麼,不願相信,就這樣結束,不願相信,就這樣不愛了,像個傻子一樣四處為他找著答案,最終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陶子然伏在歐式古典吧台的白玉飾麵上。半睡半醒,嘴巴裏不知不覺地嘟噥著說些什麼。
邊上走過來向調酒師搭訕的女人,半端著酒杯,麵對調酒小哥朝著她的方向擼了擼嘴巴。
“她怎麼了?”
陶子然半睜半閉的眼睛撇了過去,正好看到女人露著大半個事業球,一臉嘲諷地看著她。對於這個世界,人們總是喜歡去看別人的笑話,仿佛自己的失意在遇到更慘的人之後,就會顯得微不足道。很顯然,這個女人雖然不知道之前有著怎樣的不開心,但至少在看著她的這一刻,心情看上去好的不得了。陶子然便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有這樣的治愈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