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已經駛離了上海,在上海邊上的一處小村裏,時值傍晚,低矮的房子裏,炊煙嫋嫋,來回從身邊走過的羊群,咩咩的叫著,成群的鴨子,在田間地頭,小溪裏的水也漸漸幹涸,可能是季節的原因吧,柳樹上 的葉子也脫落了差不多了,過往的村民也向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興許是好奇,這樣漂亮的車子,這樣富貴的人,來到這個小鄉村裏做什麼,還是哪家相鄰又請來 的貴客。
醒春帶著他們,讓司機把車子停在了村頭等候,安排好後,醒春便帶著一行人走過小溪邊,走了不遠,看到了小橋邊依靠著橋梁聊天的兩個人,看背影就不會是本地人,醒春叫了一聲"表哥",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回過頭來,恒景悠,另一個是:"石磊。"小昭驚訝的喊出聲,聽到醒春和小昭的叫喊,周群芳向橋邊跑去,雖然沒有人告訴周群芳哪一個是她的親生兒子,周群芳卻跑上去緊緊的抱住恒景悠,抑製不住滿眼的淚水,抱了很久,才緩緩的將手從兒子的身上抽開,慢慢摸向恒景悠的臉:"孩子,我是媽媽,是你親生媽媽,雖然從未見過你,但是你的臉,你的眼神,你的氣息,都和你父親當年一樣,所以,即使站在人群中,隻要知道你還活著,孩子,我就一定能夠找到你。三十年了,媽媽心痛了三十年,以為,還以為你早已不在了世界上,老天有眼,沒有......沒想到還能再看見我的孩子。"說完,景悠的媽媽又再次緊緊的抱著恒景悠。被突如其來的一行人,景悠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醒春,景悠知道,醒春也很矛盾,可是,畢竟是他的父母,她又怎麼會拒絕他們呢,所以,帶著他們來到了這裏。聽到外麵的動靜,石磊的媽媽和姨婆都從院子裏走了出來,看著眼前的景象,劉蔓驚愕的說不出話來,石磊看見媽媽出來,走過去抱著她,怕她受不了眼前的刺激,人群裏,石磊一眼就認出了柯鼎元,這個被母親說成是他父親的人。
這樣的場景,也許是每個人都不曾想到的,看著從院子裏走出來的女人,周群芳再熟悉不過,她走過去抓著劉蔓的肩,"為什麼,為什麼當初沒有站出來告訴我一切,為什麼看到我心痛你也可以做到不管不問,你的心,究竟有多狠。"這三十年的苦痛,本可以不用去承受,隻因劉蔓的一己之私,害她,和她的愛人,苦了三十年,她恨啊,很這個她視如姐妹,卻在她最需要 的時候背叛了她,她恨,她最信任的姐妹,在她不在的時候,設下圈套懷上自己丈夫的孩子。"你為什麼還能安然的活到現在,為什麼上天這麼不公,犯了錯的人卻還可以長命,你該死,早就該死。"周群芳在見到劉蔓的一瞬間,完全崩塌,所有的怨恨,在一瞬間頃刻而出。
"是的,是我該死,老天早就應該懲罰我,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家人,對不起你的孩子。你罵我吧,打我吧,都是我的報應啊。"劉蔓邊說著邊拉著周群芳的手向自己身上拍打著,看著母親的悲痛,石磊緊緊抱住媽媽,不讓她有機會傷害到自己。
姨婆走過來,示意大家回家,去到家裏麵說話,畢竟,在外麵讓人看笑話。
姨婆似乎已經了解了差不多了,這些年,隻有她更懂劉蔓的痛,是的,她是在做錯過,可是她的本質是善良的,也許曾經,真的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責,可是這幾十年,她一直都在贖罪。當姨婆知道石磊的生身父親回來了的時候,曾經勸過劉蔓讓石磊去認自己的父親,哪怕隻是為了孩子。可是,劉蔓都拒絕了,她自知曾經的錯誤難以洗晏掉,但是現在,她再也不能去做傷害別人的事情,尤其是這個,曾經因為她的自己和膽小怕事,而險些喪子,在悲痛中生活了幾十年的人。
看著麵前的石磊,周群芳忽然想到了什麼;"為什麼,你的兒子和我的兒子沒有差太多的年齡,你卻可以守著他到現在,而我,守著苦痛,曾經甚至幾度想過自殺,痛失景悠的痛,在我心裏,一直是場噩夢。十月懷胎,滿懷歡喜的期待和愛人的結晶,這個她視如生命 的孩子的降臨,卻因她們的妒忌,她甚至連孩子的臉都沒有看上一眼,便昏了過去,醒來後,便是無休止的心疼,她永遠忘不了,那上千個日日夜夜,孩子的啼聲總在她睡夢的枕邊不停響起,又不停 的遠去....她總在睡夢中驚醒。周群芳,永遠也忘不了,尤其是在知道了真相以後,世界忽然變暗了...
醒春受到排擠
柯鼎元和兒子柯橋扶過悲痛欲絕的周群芳:"群芳,現在應該高興啊,景悠又出現在我們麵前了。"柯鼎元勸慰道妻子。一群人漸漸安靜的坐在房子裏,各自懷揣著複雜的心情。
劉蔓滿是懺悔的臉上越發的滄桑,自知已經彌補不了對柯家犯下的過錯,更不願繼續站在周群芳的麵前讓她痛苦。劉蔓鬆開兒子的手,緩緩的走到周群芳的麵前,深深的向周群芳鞠了一躬,然後向柯鼎元也做了同樣的舉動,當走到恒景悠的麵前時,劉蔓深深的說了一聲:"孩子,對不起。這麼些年讓你受苦了。以後,你一定會幸福 的。"劉蔓說完所有想說的話轉身向院子走去,看了看幹淨利落的小院,這裏給了她第二次生命,也給了她兒子的生命,對這裏,她有著十分的眷懷,看著已經蒼老了的姨婆,劉蔓有太多感激的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隻是緊緊的抱著姨婆,千言萬語,都化在了這個不舍的擁抱中。看著媽媽劉蔓悲傷的背影,兒子石磊仿佛忽然間覺得母親蒼老了,瘦弱了,更加孤寂了。慢慢的跟在媽媽的身後,隻有他在她的身邊,她才會少一分孤單,多一份溫暖。
看著石磊母子離開房屋,小昭也跟了出來,看著漸漸變遠的母子倆,小昭大喊道:"石磊....."隻是想喊一聲,她有太多想說卻無法言說的話語,這個她深愛的男人,卻是自己舅舅的私生子,小昭心裏萬分的複雜,不知道如何解曰,而此時,所有的思念,牽掛,不舍,和逼不得已,全部容在了這最後一聲的呼喚裏。
聽到小昭神情的呼喊,石磊停了下緩慢的腳步,卻沒有回頭看一眼。如果回頭看一眼,或許能夠好受一些,可是,他驕傲的身影寧願就這麼走下去,不是不牽掛,不是舍得,這身後,不是一個小昭,是一群痛恨他們的人.....隻是停了一下,又繼續向村外走去。
房子裏,姨婆抹著眼淚向柯鼎元和周群芳訴說著劉蔓當年的懊惱和懺悔,劉蔓母子倆當年的困境和艱難,卻沒有一次想過去讓兒子認祖歸宗,得到意外的財富,其實她是錯了,但也苦了,痛了,毀了,獨自一人,終身未嫁,老天的懲罰已經足矣了。看著這個年邁的老人,揮著袖子擦著臉上的淚水,周群芳,也瞬間為之動容,但隻是,一霎那,這些都改變不了她心裏那股堅定的痛恨和厭惡。
一家團聚的柯家人,欣慰的驅車趕回上海,一路上,柯媽媽一直緊緊的握著兩個兒子的手,來之不易的團聚和幸福,讓柯媽媽不願鬆手。坐在最後麵的醒春,一臉的尷尬,覺得這樣的氣氛,自己有些多餘,看著表哥一家人終於可以團聚,表哥也有了自己的家,很是為他感動和開心,隻是心裏隱隱的心酸,總覺得要是失去什麼,忽覺胸口一陣的疼痛。前排的恒景悠,忽然間意識到醒春的處境,想陪她說話,可是現在的情況,似乎又沒有辦法做到,隻能暫時委屈了醒春,他知道,醒春一定會理解他的。
路上,柯鼎元已經電話讓王特助安排好了餐廳,香格裏拉大酒店的豪華套房裏,當車子快駛進上海市區的時候,柯媽媽突然說道:"鼎元,讓王特助把酒店取消吧,讓張媽準備些家常菜吧,我們回家。"
聽到舅媽的建議,小昭忽然說道:"舅媽還是去酒店吧,這麼晚了,再讓張媽準備晚餐,到家,表哥該餓著了。"其實,善良的小昭,怕就這麼回到舅舅家共進晚餐,一定會讓醒春覺得很不自在,舅媽不免又會冷不丁的冒出讓人心疼的話,至少在酒店,還有服務員,舅媽是識大體的人,不會在外麵就掉臉色的。聽到小昭的話,柯橋也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跟著附和著:"是啊媽咪,表妹說得對,反正我也想吃酒店的魚子醬了,順便介紹給哥哥嚐嚐。"雖然和醒春沒什麼接觸,但柯橋感覺的到醒春是個很不錯也很難得的女孩子,而且哥哥心裏也的確喜歡他,之前也有聽過表妹講過醒春和哥哥之間的事情,所以,即使沒有以後,最起碼,不應該讓他們如此僵硬的麵對麵。聽著小昭跟柯橋的話,恒景悠心裏很是欣慰,本以為家裏的每個人都會及其反對醒春,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認識小昭這麼久了,醒春自然也知道小昭的用意,在她心裏一直都是很體貼細心的女孩子,也很感激這個時候,在他們家人的麵前還在為自己著想。隻是,感激歸感激,對於這樣的場合,醒春還是覺得自己不合適出現。
思索間,車子已經在酒店前麵停了下來,服務生為車裏一行的人打開車門,帶進了酒店包房,留下司機去了泊車場泊車。
下車後,走在醒春旁邊的小昭,握著醒春的手,拉著她走在景悠的旁邊,看見醒春,恒景悠明顯的感覺到了醒春的局促,於是用手扶過醒春的肩,示意她不要緊張。恒景悠剛要跟醒春說些什麼,就被過來的柯媽媽寵溺的攔走了,柯鼎元也砍除了太太對苗醒春這個女孩子的排斥,但又不好說些什麼,隻是拍著兒子的肩示意兒子暫時的理解一下母親,慢慢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