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意識突然竄入腦海,雲若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思緒有些淩亂,遂下意識將夏侯伊推開,然後慌亂的用手背掩住自己的唇,甚至是連視線都不敢對上夏侯伊。
周圍仿佛都安靜了,夏侯伊也冷靜了不少。
他金眸輕閉,俊美的臉上漸漸斂住了方才一切的神情,半晌,他驀地離開了雲若,僅冷語一句“早些回客棧吧”,便轉身徑自步入雨中。
雨水不住的打在他的發上,身上,但那抹修長的身影依舊是高貴而不可褻瀆的。雲若靜靜望著夏侯伊,心中百感交集。指尖拂過心口之處,那絲絲的抽痛令她的視線有些飄忽。
雲若啊,我好像不經意傷到了這個人,是你的心在痛嗎?
雲若安靜的垂下眼簾,水珠自眸上滑下,順著長長的睫毛滑過臉龐。
沉默半晌,右手緊緊按住自己的頭,或是在掙紮,或是在捋清自己的思緒。
曾經因為她的藕斷絲連,險些傷害一個深愛自己的男人,也險些親手將他推入地獄。如今又是因為她的後知後覺傷害了對自己有恩,該是讓自己全心回報之人。
慕雲若,本不該是一個動搖的人。搖擺不定會出現怎樣的結果,她比誰都清楚。
慕雲若來此,借了這身體重生,便也扛起了慕雲若的命運。既然決定在救了夏侯靖後,便將慕雲若還給王爺,那些不該有的,也該是時候斬斷了。
“慕雲若,雖然我或許回應不了這份情感,但至少我會拚勁全力幫你守住他。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就在這時,一把傘倏而遮在了雲若的頭上,雲若看去,來人是嵐。
嵐依舊是那般淡淡的,用著那雙毫無情感的淺銀色眸子看著雲若,平平淡淡道:“三爺叫我來接你。說想要的東西既然得到了,就趕緊回了。”雲若微怔,知道連自己此行想做什麼都瞞不了王爺,遂莞爾一笑,“嗯,我這就和你回去。走吧。”
雲若踏入了嵐的傘中,眼中那已捋清淩亂思緒、再也不具迷茫的光暈,令嵐眉眼微動,似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神情,但同時也看得出,在那燦爛之下潛藏的一絲不經意的落寞。
銀眸輕垂,在一旁舉著傘陪雲若往回走,忽然開口說道:“或許你記不得了,三爺從小便是少年天才,卻因異族血脈被眾人看做妖邪。女子中,隻有少不經事的慕雲若才敢靠近。從很久之前,無論受了怎樣的待遇冷眼,三爺都會將所有情緒埋在心底,隻有慕雲若能看出來,然後讓三爺開心。男女之事,我不懂,但我知道,三爺隻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才會笑。”
雲若眸子微動,依舊安靜的走著。
許久後,她才扯了一抹笑,答:“嗯,我知道。”
第一次說這麼多話的嵐,終於稍稍放了鬆,然後繼續撐傘前行,隻是一路上,都沒再和雲若說上什麼,似乎,兩人心中各有思緒。
客來酒家。外麵的雷聲依舊,轟隆聲響,一片躁動。
嵐與雲若終於返回酒家,嵐先是走到一旁甩了甩手上的傘,折起,然後回身交代小二給雲若準備一套幹淨的衣裳。
但雲若卻來不及管這些,反倒先一步詢問了王爺是否在房,是否換衣,然後徑自接過言手上托著的給王爺換的幹淨衣服向著天字號房走去。
言一愣,回握了下空蕩蕩的手,看向嵐,實在不知是怎麼回事。嵐也是略有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隨後轉身回房了,獨獨留下言一人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這一麵,雲若輕輕推開房間大門,如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先是透出一隻眼眸看向裏麵。
窗外雨聲不止,除去這一點,房內倒是一片寂靜。
夏侯伊一身濕潤的站在窗畔,負手冷漠的看向外麵,偶爾會有水珠自他發梢落下,染在地上,發出些輕微的聲響。陣陣透出的冰冷氣息,幾乎將周圍的一切都凍透。
聽到門聲響動,夏侯伊有些不悅的擰了下眉,以為是方才自己交代的言,然後閉上眼睛攤開雙手,冷冷緩語:“寬衣。”兩個字,不帶任何猶豫,冷漠到沒有一絲情感。
雲若曉得王爺不知道進來之人是她,但也因此,似乎看到了王爺的另一麵。
王爺終究也是王爺,無論是在南雪山,還是在皇城,都毫無疑問是萬人敬仰的主子。那份高貴與生俱來,而那濃鬱的皇子氣質,也是掩蓋不住的。
雲若輕吸口氣,微笑中帶了些淡淡的暖,然後輕步走過去,將衣裳放在一邊,徑自為夏侯伊解著濕透的外袍。
然而才剛剛解開第一條衣帶,外袍也褪去一半時,夏侯伊似是意識到什麼,猛的動了下眸子,回身便抓住了雲若的手,在看到進來之人竟是她時,夏侯伊雙瞳驀地一縮,確實怔了一下,“怎麼是——”
夏侯伊低語,卻迎來雲若淡淡一笑。
“是王爺叫雲若為王爺寬衣的。”
“本王——”夏侯伊眼中第一次有些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