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京城十月,霜葉流丹。小小戒台寺外,裏三層外三層圍著的全是京中禁軍,張弓搭箭,竄著火苗的箭矢嗖嗖如雨,飛赴後院茶室。

茶室內,一青衣男子盤坐在錦繡蒲團之上,檀香嫋嫋,男子垂眸運氣,真氣彙聚到丹田便係數散去,嘩啦一聲,茶器紛紛被拂袖掃落。男子呼喝一聲,可謂怒發衝冠。

究竟是誰給他下了散功的毒?

他隻是受邀而來,和尚說,得了上好的鐵觀音,要與他一齊品品,卻不曾想朋友沒等到,反而等來了官兵!難道說……他堂堂教主今天真要喪命於這座破廟?

再次嚐試運功,腹部卻是一陣劇痛,桌案上佛珠的沉香襲來,越發顯得茶香四溢,到底是這沉香有毒?茶水有毒?還是那和尚起了歹心?

就在他遲疑這片刻,禁軍破窗而入,將他團團圍住。廖雲旌大喝一聲,提劍與他們纏鬥在一起,動作利落之間,見血封喉,可也敵不過這如麻的官兵,廖雲旌體力漸漸不支,一個踉蹌,單吸跪地,染了血的利劍戳在地上。

敗了……

刀光箭雨,烈焰火海,他這一生好的壞的,如皮影戲般曆曆在目——少年時接任教主,怒馬鮮衣,與一幹教眾興之所至,闖蕩江湖,快意恩仇,也是好一番恣意風流!卻不曾想為了一句知己,一壺好茶,一番推心置腹,便是輕信了小人,被朝廷算計,落得今天的地步,倒也是他咎由自取……若有來生,他絕不會重蹈今日的覆轍!

皮膚燒焦,血也流幹,腦子混脹發沉,終越發混沌,廖雲旌最後的記憶便隻剩鼻息中一抹沉香與喉中一絲茶苦。

*

複康路15號。

T市這塊黃金地皮貴的咋舌,在這片地上蓋起來的豪宅,不是高層,而是座落在市中心獨棟別墅,那更是土豪才消費的起的房子,便說他是T市的湯臣一品也不是謬讚,而這還僅僅隻是廖氏董事長廖遠章的一處住所。

說起廖氏,倒也是T市的支柱產業了,廖家做地產起家,三代從商,到了廖遠章這一代,已經發展為綜合性產業,商業地產、金融、酒店以及文化產業多元化發展。廖遠章早年無子,四十歲才得了寶貝兒子,廖董事長寵兒子寵上天也是出了名。廖家公子偏愛騎馬,廖遠章就雇了個英國馬術師專門教兒子馬術,公子從十四歲就參加少年馬球比賽,結果年輕氣盛,這十五歲生日還沒過呢,就從馬上摔下來扭斷了脖子,人在醫院昏迷了一周,傷勢控製住了,人卻就是不醒,最終被診斷為深度昏迷,通俗了講就是植物人。廖遠章發了一通火兒,到底也是沒轍,先把兒子接回家靜養,再聯係讓他出國治療。

“怎麼就讓人從馬上摔下來了?還是讓人撞下來的?”

“說是馬驚了,雲旌少爺又求勝心切,夾馬肚子時太狠,馬一尥蹶子,就……”

“誰看著雲旌的馬的?我早就跟大哥說了他投資那個馬球會不靠譜,看看,這就出事了不是?”

……

廖雲旌隻覺耳根不清淨,周遭吵吵嚷嚷,攪得人心煩,他試著動了動,隻覺渾身都是軟綿綿的,眼前是一片混沌,隨著人聲波動,黑暗深處幽幽發出光來,他掙紮著朝著那處光明伸手過去,接著手指動了動,感覺到了什麼溫軟的所在。

廖雲旌費力地張開眼,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隻是手指尖的溫熱倏忽環緊了他,接著,有個女人輕輕地喊他“雲旌”。循著聲音側目,映入眼睛的是一位目含秋水的中年婦人。廖雲旌下意識地反手捉住對方的手腕,細弱的脈搏在指尖下跳動,脈象羸弱,這女人多是有什麼宿疾,自己都自求多福了,不大可能會傷害他。皺了皺眉,廖雲旌放下戒備,手指也鬆開了。

“啊……”廖雲旌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婦人立刻喂水給他,他卻盯著茶盞發了怔——這茶盞通體透明,雕琢出起伏的紋路,顯得晶光閃亮,恐怕是價值連城的琉璃,再看向眼前的婦人,雖然是東方人的模樣,卻是栗色卷發,服飾也是比中原人豪放,衣裙輕薄,露出大片雪白的脖頸,看得羞人——他難道是流落到塞外藩國?那麼是誰救了他?

廖雲旌就著婦人的手喝了水,卻沒再說話了,隻是警惕地打量著這個詭異的房間——這地方太過奢華,處處都是各色的夜明珠,而且比一般珠子都大出幾倍,隻是家具的木料卻不怎麼講究,隻是一般的紅木而已。廖雲旌正推測著這裏是不是個藩疆小國,就聽見那個婦人喚著:“梅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