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已經快要西沉的夕陽還在那裏舉而不堅、堅而不久的掛著,就像是臨死也不肯鬆掉最後那口氣般非要把西邊的天空染出一片橙紅泛金的色彩。此時的西潭市,西邊的天空就像著了火一般,一片嫣紅。
落日的光彩同樣也照到了街邊報亭旁的一個少年的的臉上,把少年的臉染上一層健康的紅意。少年正在等著電話接通,神色頗為不耐煩的瞪著手裏的通訊工具。
嘟嘟幾聲之後,電話接通,爽朗的女音在聽筒裏響起:“飯、菜都在鍋裏,有紅燒獅子頭,有三鮮豬肝湯,我甚至還給你做了粉蒸肉和長壽麵。今天晚上酒吧裏有條大魚,老娘我沒法陪你過生日了。兒子,對不起啊。”電話裏傳來母親的聲音,雖然滿是濃濃的歉意,聲音還是一如即往的張揚。
報亭下,體形修長的少年按著免提鍵衝著手機大嚷:“朱山花女士,讓我提醒您,今天是您兒子我十八歲的生日!這麼重要的日子你居然缺席?!”
朱山花,沒錯,就是這麼個名字暴俗到極點的女士,用動聽,但卻很不友好的聲音道:“兒子,你老娘我十八歲的時候,已經帶著你滿城坐台了。我十八歲那天接了六個客,累得老娘腰酸背痛,爬上床就睡得跟豬似的。等我突然想起時,已經到了十九歲的第一天!”
“你不提到這件事我還覺得沒什麼,你一提到它,老娘就覺得自己的人生過得憋曲得很。這世上有幾個人十八歲生日是被人壓過去的?小子,你十八歲生日有人惦記你,還有人給你做吃的,你就知足吧你。更別提你還用不著被六個SD大漢輪著壓!”
垂著頭的少年瞬時黑了臉,低聲嘟嚨道:“就算是我請人壓我,我也得具備這功能才行吧?”
朱女士在電話那邊放聲狂笑:“兒子,讓媽提醒你,現在是2009年,男人被人壓並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男人不僅可以壓女人,還可以被女人壓,也可以壓男人或是被男人壓!太陽的!老娘我幹的是什麼行當?你從小跟著我耳濡目染,還跟我裝純潔,SM和搞基你難道不知道?隔壁店裏成天坐成排的男人等男人來壓,要價居然比我還要高,什麼世道……你若是想來掙外快,老娘立馬介紹你去,就憑你這長相,無論是壓人或是被壓,保管都能掙錢掙得像流水一樣快。”
少年垂著頭,仍是看不到長相,卻可以從旁邊清晰的看到他額頭的青筋瞬間暴起,手裏的電話捏得咯咯作響。他緊握著電話,受不了的衝著電話大嚷:“有你這麼當媽的嗎?別人家的媽恨不得打條貞操褲給自家兒子穿上,防止自家兒子變成播種機,你倒好,成天毒害我,你這簡直是逼良為娼!”
聽到這裏,旁邊報亭裏一直不動聲色偷聽少年講電話的清秀小姑娘終於沒忍住,哧的一聲笑出來,突又查覺到不該這樣笑,忙用手掩住,故作鎮定的舉起雜誌檔住臉,繼續看明星的八卦新聞。但她藏在雜誌後麵的耳機卻豎得更高了,全副貫注的繼續偷聽。
朱女士在電話那頭咯咯笑,道:“行啦,行啦。逗你玩呢,誰舍得讓人壓你?誰敢動我兒子,是女人的話直接踢飛,是男人的話老娘一剪刀提前結束他下半身的幸福!”
少年的臉便更黑了,能把話說得彪悍成這樣……果然是自己那無良的媽!
又聽見自家老娘在電話裏輕歎了口氣,聲音轉柔,道:“我這也是被逼無耐,房租、水、電、氣、電話費,還有其它的,一大堆催命單在那裏屯著,我不去扯著臉皮對人笑,誰來付賬啊?乖,兒子,晚上呆在家裏。我盡量爭取早點兒回來,我懂的,十八歲生日是重要的日子,我兒子成長大人了,我心裏惦記著呢。”
少年的聲音也放柔下來,輕笑道:“嗯,媽,我等你,早點回來,別太累。還有,現在不比以前,別忘記了我們的口號。”
朱女士在電話那邊吃吃笑:“老娘記在心裏哩!咱們的口號是:賣笑不賣身!”未了,又狂笑了一聲:“其實,如果價格讓老娘滿意,除了你不賣以外,老娘什麼都能賣!除了你是無價之寶外,在老娘心裏每個人都價格,給了三、五百萬的,老娘也就豁出去了!眼一閉,腿一張,咱就當自己是死屍一具,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記得先給錢就好。”
非常豪放的宣言,聲音還特別大,報亭年輕姑娘聽到了,又忍不住笑。
少年大覺不好意思,訕訕的再按了一下免提鍵,把嘴湊到電話邊,道:“媽,我掛了。”
“嗯,拜。愛你。”
少年臉一紅,沒法像母親那樣愛恨都掛在嘴邊,扭捏了半天,才小聲對著電話道:“媽,我也愛你。”然後飛快的掛斷了電話,動作像做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