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鈴聲已經響起,教室裏卻仍是一片喧嘩之聲。
“聽說,今年咱班,可是要換個好漂亮的女老師來當班主任呢!”王胖子興奮地說道。
可是,他的同桌的李筱男沒有一點回應,看起來,他似乎對這件事情沒有一絲興趣。
這一點在青春期普遍泛濫、荷爾蒙分泌過量、對美女老師正是望眼欲穿的一大片男同學之中,顯得非常之特別。
李筱男現在的表現之所以是這個樣子,倒也不是因為他的生理構造與其他的男生有何不同。
這主要原因是,李筱男他最近一直有心事,他正在考慮要不要退學。
李筱男的成績很好,考試經常拿年級的第一名,他現在之所以想要退學,主要是因為家庭經濟上的原因。家中隻有他和奶奶兩個人相依為命,靠著她的一點微薄的退休金生活。這樣的日子本來就已經很艱苦,最近又因為工廠效益不好,奶奶的退休金也受到了拖欠,家裏的生活過得越發艱難了。
當然,這些事情,奶奶是不會對他說的。但是這種家庭的孩子懂事很早,李筱男對家裏的情況很清楚,現在已經開學幾天了,而他的學費還沒有交,奶奶正在為了他四處找人去借錢。
要年邁的奶奶這麼辛苦的省吃儉用來供他上學,他實在是很不忍心。李筱男他今年已經17歲了,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大人,應該自己養活自己,他現在所想的,便是退學去南方打工。
他有這種想法並不新鮮。這裏要說一下時代背景,這裏是上世紀九十年代末的的真州市,作為一個以老工業重工業為主的城市,在市場經濟的大改革中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風光,許多早先紅火過的企業如今已經是步履維艱,以李筱男所在的老工業區東城區為例,幾乎每一家工廠都在嚴重虧損。那些曾經整日機器轟鳴的廠房裏,現在都因為開工不足,一切都靜悄悄地,似乎已經沉睡至死。
幾乎每個廠都產生了大量的下崗職工,許多人的生活十分困難,而即使是那些幸運地沒有下崗的職工,也總是會遭到或多或少的工資拖欠,那些曾經無比光榮受人羨慕的產業工人們,因為沒了或著隻有很微薄的收入,如今大多生活過的十分悲慘,在當時的真州,東城區已經成為了“貧民區”名符其實的代名詞。
生活的窘迫同樣表現在工廠職工的下一代身上,工廠子弟學校裏的許多學生因為家計的艱難,紛紛輟學南下打工,不少人在上完初中後,便立即登上了南下的火車。
而李筱男的不少同學也是如此,他當年上初中的同班同學中,去了南方打工的就有十好幾個,後來傳來的消息都是還不錯,過年的時候,都能給家人補貼不少。
之所以李筱男一直到現在還沒有過去,完全是因為奶奶的強烈反對。在他奶奶看來,這個孫子很爭氣,成績又這麼好,將來一定是個大學生,她可不能讓孫子就這麼放棄,為了生活放棄人生的康莊大道。
可李筱男並不這麼認為,他也自有他的道理,真州市重型機械廠子弟學校可不是什麼好學校,已經幾年沒有考出來大學本科生了,在這個學校裏,即使像他這樣每次考試能拿第一,也不能說明什麼,這可不是考上大學的充分保證。
再說了,現在的家計已經這麼艱辛了,假如真的是考上大學,那麼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又從哪裏來呢?
所以,李筱男已經打定了主意去南方打工了,唯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怎樣去說服奶奶同意他的這個有關於人生的抉擇。
“來啦!”在門口向外張望的一個男同學叫了起來,班裏的男同學一片起哄,青春期荷爾蒙的分泌過剩,表現在一切可以起哄的場合。
女同學們則是有偷笑的,也有不少麵露鄙視的,更多的是一臉嫉妒,在她們看來,老師即使再漂亮,那也已經是老婦女了,這些男孩子們放著她們這些青春靚麗的女同學空守寂寞,卻去給“老婦女”捧場,真的是太不識貨了。
這可不能怪這些男孩子,相信有過讀書經曆的男人都有過體會,老師和學生在上學期間是一種殊死的敵對關係,就像所有的統治階級和被統治階級間的關係一樣,這其中的矛盾無法調和,而學生們作為一個苦大仇深的被統治階級的存在,對於有一個美麗溫柔的女老師的那種期盼和幻想,和老百姓們對於國家有一個堯舜禹湯式的“明君”的那種巨大的期盼,其實在本質上都是一樣的,非常地急不可耐,所以,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漂亮的女老師總是可以相比較其他身份的女人更容易成為無數男生頂禮膜拜追逐的對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