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就是故事,無論它聽起來有多真,都真不了。
——題記
瓶兒在鍋中煮著,甜醇的酒香從瓶口溢出,散漫開來,香了一船。謝王爺抽了抽鼻子,似是有些忍耐不住這隻能聞不能動的苦楚,幽幽的歎了口氣。他正歎著氣,小船蓬前的紗簾一晃,一個黑影挾著深夜的寒氣竄進了船艙。
“你可算是來啦!”
謝王爺拍腿大笑,急不可待的將那瓶兒從鍋裏拈出,忍著燙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接著舉杯一仰脖……一飲而盡。
“……哈哈哈!舒——爽——”
“嘿嘿。”來人抖了抖衣袍在謝王爺對麵坐下,歪著嘴角笑了兩聲,說也奇怪,這動作由他做來絲毫不見猥瑣,倒有股風流不羈的味道。隻見他湊到那裝酒的瓶兒口上嗅了嗅,隨即露出不滿的表情來。
“姓謝的,我千裏迢迢從天山趕回來赴你的約,你就用這種破爛玩意糊弄我?”
“安之此言差矣。”謝王爺滿足的咂了咂嘴,似乎還在回味剛剛入腹那杯酒的韻味,“你莫要小看了這瓶酒,為了將它選出與你共飲,本王險些賠了性命去。”
他將那瓶兒舉起,語意蕭索道:“三個月前,本王命人將紹興府大大小小一百六十八家酒肆抄了個遍,共找出七百四十三種年份味道不同的紹興黃,每一種都被裝到與這一樣的瓶兒裏。”
“七百四十三個一模一樣的瓶兒,本王一個一個的嚐了個遍,待到嚐完最後一瓶已是醉的人事不清,好懸沒駕鶴西去。安之,這瓶酒是我用性命為你選出,你說它珍不珍貴?”
李安之蹙眉不語,隻用目光盯著謝王爺,良久,慢吞吞吐出一句話。
“你沒病吧。”
謝王爺狂笑。
茫茫江上,一葉孤舟,無絲竹之悅耳,無軟玉之香懷,兩道人影舉杯相敬,不多時便將一整瓶紹興黃喝了個幹淨。
李安之放下空杯,麵色一肅,開口道:“你我相約一年一會,共飲一瓶酒,各講一個故事。現下麵已會,酒已喝,隻餘故事未講……你先還是我先?”
“當然是你先。”謝王爺歪身往後一靠,將左腳翹到右膝上——他竟是赤著足的,卻見他不知從哪摸出一把小巧的銀刀,就那麼當著李安之的麵修起了腳趾甲。“你每次都喜歡講些殺殺伐伐的故事,端的沒趣,若是聽著你那故事入睡,我怕連覺都睡不安穩。”
李安之聞言一笑,他本就生得俊,這一笑更是不得了,可惜此處沒有待在閨中的女兒家,否則怕是當場就要演出一段怨情。
“去年九月,我收到了一封信,寄信人是天山瑤池派的掌門瑤池仙子,信上說她剛剛得到了一並絕世寶劍,邀我前去一觀,品評一下那柄劍。”
李安之的語速不快,將他的故事娓娓道來。
“世間有百般兵器,而我獨好劍這一種。使劍,使好劍,於我而言便是無上享受,這些年來我好劍的名聲在江湖上也略有流傳,所以收到瑤池仙子的邀請並不令我意外。左右無事,我便收拾行裝,啟程前往天山。”
“那一天我冒著風雪趕到伊坎爾集,那裏是前往天山最後的一個集鎮,剛走進酒館,我就聽見幾個人在談論瑤池派,仔細一聽,便聽出不對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