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君臉上也蒙著層黑紗。她像在看一場舞台劇一樣,幕中人換了背景,她也跟著換了服裝。
姑蘇並不是個很開通的地方,大家閨秀出來走動時,蒙上層黑紗掩住臉,也並不能算很特別。
所以附近倒也沒有什麼人特別注意她們。
到這裏來的男人,個個都是滿麵紅光,都是穿著鮮衣、乘著駿馬來的,有的佩劍,有的搖著折扇,劍上都鑲著寶石明珠扇麵上都是名家的書畫,女人們當然都打扮得千嬌百媚,好像到達裏並不是為了吃飯,而是為了炫耀自己的珠寶。卻不知道她們本身也正是被男人們帶到這裏來炫耀的。
風四娘和沈璧君坐在角落裏靠著欄杆的位子上,花如玉青衣小帽,規現矩矩地站在她們身後,竟份成了侍候夫人小姐出來亮相的小廝。
一輛嶄新的、用八匹駿馬拉著的黑漆馬車,已在門外停下。
連沈璧君都從未見過如此華麗的馬車。
蕭十一郎就是坐著這輛馬車來的,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
除了兩個書僮、四個丫頭和那穿著緞子衣服的馬車夫外,還有個頭發漆黑,白衣如雪的絕色麗人陪伴著他。
“這就是冰冰。”
從樓上看下去,也看不見冰冰的臉,隻能看見她一頭比緞予還光滑、比絲綢還柔軟的漆黑頭發和頭發上那顆比龍眼還大的明珠。
蕭十一郎走在前麵她落後半步,她用一隻柔白纖美的手,輕挽著蕭十一郎的臂。
樓梯上已有腳步聲傳上來。風四娘的心跳越來越快,忽然間,她的呼吸停止,她已經看見了一雙眼睛,一雙發亮的眼睛,亮得就像是秋夜裏最燦爛的一顆星。
蕭十一郎來了。
蕭十一郎本是個很不講究衣著的人,有時甚至連襪子都不穿。但現在他身上穿的,卻是質料最高貴的衣服,剪裁得精致而舍身,衣服是純黑色的,黑得就像是他的脖子一樣。
柔軟貼身的衣服,使得他整個人看來就像是一杆剛煉成的槍,光亮、修長、筆挺。
他的肩並不太寬,腰卻很細,係著條黑皮腰帶,腰帶上斜插著一柄刀。
一柄形式奇特的短刀,刀鞘竟仿佛是黃金打的,卻鑲著三粒人間少見的黑珍珠。
這麼樣一柄刀,襯著那一身黑衣服,更顯得說不出來的奪目。
除了這柄刀之外,他身上並沒有什麼別的裝飾,卻使得他達個人看來更高貴突出他現在已非常懂得穿衣服。
蕭十一郎本是個很不講究修飾的人,胡子從來不刮,有時甚至會幾天不洗澡,但現在他的臉卻刮得很幹淨,連指甲都修剪得很整齊,他的頭發顯然是經過精心梳理的,每一根都梳得很整齊,他的衣服也是筆挺的,從上到下,連一條皺紋都找不到。
除了那柄刀外,冰冰就是他唯一的裝飾,她實在是個男人們引以為榮的女人,她很年輕,非常年輕。她的皮膚稍微顯得太蒼白了些,卻使得她看來更嬌弱,她的眼睛也像是孩子般純真明亮,卻又帶著種說不出的憂鬱。無論誰都看得出,她是個很驕傲的女人,除了蕭十一郎外,這世上好像已經沒有一個人是值得她多看一眼的,就算別人死在她麵前,她也不會多看一眼。
風四娘吃驚地看著蕭十一郎,若不是嘴被塞住,現在一定已忍不住要叫了出來,她實在不相信這個人就是她以前認得的那個蕭十一郎,蕭十一郎竟似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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