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荒郊,小路。
月亮透過濃密的雲彩邊緣,向地麵撒出一絲絲慘白的光線,一列影在地上緩慢的移動著。仔細一看,像是一群人,但是看起來又十分詭異。說詭異,是因為這群人的行動異常一致,一致到仿佛是同一個人,他們上身僵直,卻一步步很有節奏地往前移動,看他們行走的力道,每一步都踩得相當生硬,似乎沒有常人平時行路時,那種輕快、有彈性的步伐,再看看這群人的麵孔,無端讓人心生幾分涼意!
他們臉色蒼白,臉上的表情非常呆滯,雙目無神,嘴唇半張,仿佛心智已失,機械而有序往深山內行進。到了一個黑黝黝的山洞前,隊伍稍稍停頓,但很快又魚貫進入洞內。從外望進去,洞裏幽深陰暗,散發著陰森而猙獰的氣息,但是這群人都毫不畏懼,一個接一個地走了進去,漸漸任由黑暗淹沒了他們的身影。
獨孤岸明顯地覺察到了不對勁。
這幾天在聚雲縣停留的門派越來越多,很多頭兩天還精神奕奕的人,一夜之間變得萎靡不振,麵色蒼白,雙目深陷,而且身形也消瘦了很多,像是突然被榨幹了精力一般,頹廢無力。他們卻好似沒有察覺到自身的變化一樣,機械而木然地吃飯,行走,上樓,下樓。但是漸漸的,一些人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在聚賢樓,甚至聚雲縣城。
獨孤岸站在聚賢樓的二樓,居高臨下地觀察著這些好像木偶一樣的人,越看越覺得有問題,心裏的迷團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相公,你在幹什麼?”兮兮像個小跟屁蟲一樣,看到獨孤岸站在不遠處,像個小偷一樣賊兮兮地貓了過來,還不讓大毛二丫跟過來,以免目標太大,又被獨孤岸發現。到了他身後,她突然出聲,意圖嚇他一嚇,可惜隻換來冷眼兩枚。
切,相公真是太沒有幽默感了。
“不要叫我相公。”獨孤岸冷淡地出聲警告。他這幾天懶得糾正她,實在是因為他還要辦正事,懶得跟她計較。
“為什麼?”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可以把臭阿爹比下去的人咩。
“你我素不相識,也未成親,不可胡亂稱呼。”獨孤岸說完,就下了樓。兮兮一步不離地跟在後麵拋出一大堆問題:“那你告訴我你叫什麼?我叫蕭兮兮,這樣我們就算認識了吧?然後我們是不是就能成親了?然後我就可以叫你相公了?那你到時候要跟我回穀裏哦……”嘰哩呱啦,喋喋不休。
獨孤岸忍無可忍地回過身,冷厲低喝道:“閉嘴!”
兮兮聽話地閉上了嘴,期待地看著獨孤岸,希望下一刻能從他嘴裏冒出她想聽到的話語。
“我們不會成親,不準再叫我相公,不準再跟著我,否則……”獨孤岸隨手從桌上拿了個茶杯放在手心用力一握,茶杯無聲地碎成粉末,從他掌心淅瀝而下,他看都不看地扔了錠碎銀到不遠處傻眼的店小二懷裏,並滿意地看到兮兮睜得溜兒圓的眼睛和嚇得呆滯的表情,輕哼一聲,準備離場,卻聽到這厚顏女用極度崇拜的聲音說了一句:“相公,你力氣好大哦!”
他一向冷靜的麵容開始龜裂,額際的青筋抽了兩抽,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他不想在這無聊女身上浪費時間,得去查查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一件比較讓他在意的事情,之前街上那些奇怪的小販也不見了,一夜之間撤得幹幹淨淨,找不到一絲存在過的痕跡。而聚雲縣的百姓絲毫沒有察覺到什麼變化,生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