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單位好人最要好的一個朋友老愛說個領導長領導短的。好人經常勸他不要背後議論領導,說這樣不好。朋友說:“我也就是給你說說,別人我才不說呢!”誰知那年要在好人和朋友中間提拔一個科長,論資曆論學曆論能力毫無疑問應是好人,朋友說任命好人天經地義,好人也覺得理應如此。誰知任命下來,偏偏不是好人而是好人的朋友。好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後來才知道幾個領導都認為好人雖有能力但愛背後議論領導。議論的事正是朋友經常給好人說的那些事。好人憤怒之餘替朋友害臊。看見朋友好人先雙頰發燒,誰知朋友見了好人麵不改色心不跳,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好人覺得自己看錯了人,使勁揉揉眼睛再看。不錯,麵不改色心不跳的那位正是好人以前最要好的朋友。好人忽然覺得很累。
姥爺,祝您熬過了千年
姥爺不行了。
他靜靜地躺在農家的土炕上,雙目定定地盯著頂棚,一臉安然、祥和的神態。有人說過:“視死如歸”。姥爺可真是不折不扣地視死如歸,麵對死亡他就像回家一樣,心靜如水無怨無悔,平聲靜氣娓娓而論……
半個月前,83歲的姥爺不慎摔了一跤,從此便躺在炕上不吃不喝。問他哪裏疼,他也說不上。隻說:“我都83歲的人了,該到走的時候了……”他拒絕打針,吃藥,躺在坑上靜靜地等著撒手人寰。
等我趕到時,他已經滴水未進好幾天了。姥爺和我的感情很深,好幾次我麵臨輟學的困境時,都是他毅然決定賣掉自己在房前屋後栽下的柳樹救助了我。“姥爺,您一定得打針、吃藥,哪怕輸些液體也行啊……”我大聲說。
“打針、吃藥幹啥?”姥爺問。“治好病,多活幾年。”“多活幾年幹啥?”
“好好享受一下太平盛世。”
“我83歲了。該幹的事都幹了,再活下去什麼也幹不成了,多活上那麼幾天有啥意思?”姥爺的腦子很清楚。
我無言以對。隻好對他說:“姥爺,無論如何您堅持3天。您知道不,再過上3天,就到2年了。熬到了元旦,您就等於又活了一千歲。這幾天,全世界的人都在慶祝新千年到來。您無論如何不能在這個時候走!您不想和全世界所有的人一起迎來2000年嗎?”
姥爺想了想說:“那你就折騰著給我輸點液吧,隻三天,多一天我都不輸……”
我趕緊張羅著給他輸液。輸上液後,因為工作忙,隻好回到單位。那幾天,我心驚膽戰,一聽見電話鈴聲就不知所措,擔心姥爺有個三長兩短,我在心裏默默祈禱:姥爺,您一定要熬過這幾天,熬過這今天就等於又活了一千年,真希望你再活一千歲……
時間一分鍾一分鍾地往過捱。新千年的鍾聲敲響了,人類的又一個千年開始了,我趕緊往老家打電話。當得知姥爺還留在人間時,不禁熱淚盈眶。
姥爺,您終於熬過了這一刻。姥爺讓人在電話裏告訴我,自此,他再也不輸液了。我自小就非常佩服姥爺。他是個了不起的人,一輩子頂天立地,他年輕的時候幹過大事,目不識丁竟然率領好幾十輛大車組成的運輸隊走南闖北。解放後,他的財產都被土改了,但他能用極其平和的心態對待這一切。他樂哈哈地生活了一輩子,直挺挺的腰板使我想起《白鹿原》上的白嘉軒。他樂善好施,肯幫助人,誰家有個三災六難,他都挺身而出,毫不計較個人得失。當他發現在他的子女、孫子輩中,我是個比較愛讀書的人後,傾其所有幫助我讀書,並用自己年輕時的坎坷經曆教育我矢誌不渝……最令我欽佩的,是他竟能用如此平和的心態對待自己的人生終點,如此安然地告別人世……
不可理解的“可憐”
有人告訴我一件事,他們單位有一位幹部,在貪婪的驅使下,鯨吞了200萬元公款,但仍欲壑難填,繼續鋌而走險,結果東窗事發,終於鋃鐺人獄。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有人竟說這位幹部“可憐”:“在裏麵可受罪了,人都瘦了一圈”。“見人就哭,什麼都不吃”。“孩子還那麼小,不知道孩子怎樣了?真可憐……”
初一想,關在裏麵肯定沒有外麵那麼自由,吃的、穿的當然不能和自由人比,何況一個曾有幾百萬的人。他在外麵的生活一定是很逍遙很自在很瀟灑很美氣的。如今當然不能鍾鳴鼎食大吃大喝,不能出有車食有魚,不能大賓館出小餐廳進,不能穿的珠光寶氣住的富麗堂皇,也就是有些“可憐”了……
仔細思考一下,就覺得匪夷所思了,什麼叫“可憐”?可憐者,不幸也。不幸的種類很多,但咎由自取無論如何不能叫不幸。
想一想:那些辛苦了一輩子,如今因為工廠不景氣而下崗的職工;那些想上學卻繳不起學費的孩子;那些重病纏身急待醫治卻無錢治療的病人……再看看前麵說的那個人的所謂“不幸”與“可憐”,你就知道這種“可憐”是多麼不可思議了。
一個普通的勞動者,辛苦一輩子能掙多少錢?農民臉朝黃土背朝天地在土地裏苦幹一年,工人在車間裏汗流浹背地工作,腦力勞動者沒白天沒黑夜地苦苦思索,支撐著我們這個社會,他們掙了多少錢?為了這點養家糊口的報酬,他們付出了多少?一個寄生蟲,不顧廉恥地一抬手就將老百姓的幾百萬元血汗錢攫為己有,麵不改色心不跳,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因為惡貫滿盈身陷牢獄,倒“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