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次2667次
始發站大連(08:13)
終點站漠河(次日20:16)
硬座116元
硬臥238元
區間裏程2184公裏
區間時間36小時3分
去什麼地方呢?這麼晚了,
美麗的火車,孤獨的火車?
淒苦是你汽笛的聲音,
令人記起了很多事情。
為什麼我不該揮手舞手巾呢?
乘客多少都跟我有親。
去吧,但願你一路平安,
橋都堅固,隧道都光明。
——土耳其詩人 塔朗吉《火車》
我坐在2667次綠皮車上。4車29號,這是一個靠窗的位置。在這個北方著名的濱海城市大連,這趟開往漠河的綠皮慢車,正喘著粗氣從站台裏緩緩開出。漫長的36個小時之後,它將從地圖上東北三省的最下端,悄悄地爬升至最高處。
我慶幸自己總算要告別這個濕熱難耐的地方。大連,抑或青島,殘酷的現實早已碾碎了我對港口城市夏季所有美好的想象力。所以我渴望去更遠的地方,遠離赤道,遠離人煙,在北半球的某個節點上一路向北狂奔。這是一種神奇的召喚,鄂溫克人的馴鹿,鄂倫春人的山神,還有那茂密無邊的興安嶺,一切都讓我心馳神往。我顧不得多想,在那個靠窗的硬座旁,閉上眼睛思忖這36個小時的無邊美景以及由此帶給身體上可能的罪與罰。
列車在沈大鐵路上奔跑著,窗外是東北平原乏味的風景。我和身旁外出打工的年輕人閑聊著,以免被無邊的乏味給同化。東北人的大嗓門開始時令人厭倦,但這時候卻讓我感到莫名親切。突然想到了茫茫雪原上,林區的看護人,他們麵色紅潤,一開口卻聲如掄起的斧頭,讓你隻能用更狠的言語去倉促接招。雪原上還有一位可愛的姑娘,在冰天雪地裏你和她一起奔跑著,一起握著劈柴的斧頭,旁邊還有那燒也燒不完的柴火以及她釀的葡萄酒……即便耳機裏萬曉利這首《北方的北方》聲音開到了最大,卻還是無法把你拽出那個美好的故事。
不知過了多久,第一片森林開始出現在視線中。慢慢地,它就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態,持續壯大了起來。我不由自主地開始心曠神怡,然而綠色竟然勢如破竹一般,綿長地占據了車窗外幾乎全部的空間,這種略帶悲壯的景觀終於讓我淚花閃動,情不自禁。這是一個隻有藍色和綠色的世界。藍色的是天空,綠色的是森林,簡單到沒有一絲雜質,仿佛被解構般鋪展開來。我有一些緊張地注視著這一切,仿佛擔心時間會在下一秒鍾塌陷,毀掉這個神跡似的生靈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