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引子(1 / 1)

在過去的十一年間,我曾經兩次登上帕米爾高原,兩次進藏。1995年夏天,我和我的兩位藝術家朋友,以及他們的兩位朋友一起去了新疆。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坐飛機。因為沒有買到從上海直接飛烏魯木齊的機票,我們不得不先坐空中客車飛到北京,再從北京飛烏魯木齊。飛機從首都機場起飛以後,舷窗外就是濃濃的夜色,偶或能在機翼下看到一大片晴空,一大片澄澈的湖藍色。在這片晴空的邊緣,是近乎黛色的烏雲,層層疊疊,如環繞著“湖泊”的群山。那是一個雷陣雨天氣,遠處不時有紫色的球狀的閃電滾過,猙獰的樹狀的電光在沉沉的黑雲中此起彼伏、狂顧東西。然而所有這一切都是無聲的,機艙內,人們靜靜地打著盹兒,外部世界的風馳電掣,被完完全全地隔絕了――我們的飛機淩駕於電閃雷鳴,超越了陰晴風雨,穩穩地,勢不可擋地飛向西部。

西部,那是多少人從少年時代就夢寐以求的地方?它是夏夜星漢垂落的那片土地,是暮秋落日燃燒的地平線,是長江、黃河的源頭,是鐵馬冰河的慷慨夢境;對我來說,它是遠方,是我自從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之日就一直向往的遠方;還有音樂,信天遊、花兒、木卡姆、藏北草原的牧歌。從我很小的時候起,阿娜爾罕和卓瑪們的歌聲就能讓我的靈魂震顫,直到兩鬢斑白的今天,隻要唱起“雪山腳下是我親愛的家鄉”,我的眼前就會展現藍天下廣袤的草原,那淵靜、沉默的高原湖泊,那綿延不盡的群山、冰峰,和那平沙莽莽的萬古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