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七恨人生
一間隻有六平米左右大小的房間,白色粉壁,下半部分漆著綠牆裙,沒有窗戶,隻有一黑色鐵門。靠近鐵門的地方有一張洗漱台和一個馬桶,房間最裏頭是一張固定在地上的鐵床,外加床上躺屍的一個活死人。
躺在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從他的頭上往腳下看,首先是淩亂的純黑頭發,接下來是一張蒼白的無一絲血色的臉,仍然高聳的鼻梁,微張著的露出一口紅牙的嘴巴。若是不看他的眼睛,也許觀察者甚至會驚訝於此人麵容的俊秀。
可現實是,兩顆死魚眼珠一般的眼球毫無生氣的卡在眼眶中,幹涸的感覺讓每個人見過這人的都心生絕望。
是的,幹涸,用來形容躺在床上的這個人麵容的最合適詞彙。
繼續往下看。
上身是一套黃色休閑西裝,袖口的牌子已經被取下,但這並不能妨礙他人認出這種衣服的名門內蘊。西裝胸口的部位有一攤不規則形狀的暗紅色血跡。腹部處出現一個邊緣成黑色的露出肌膚的圓洞。這洞口處的肌膚並非如臉色一般蒼白,反而是如鮮血般的殷紅。
下半身明顯是與上身相同款式的褲子,隻是小腿前麵部分已然不是黃色,而是似被煙熏火燒過的油黑色,褲腿處已經成了片縷狀,搭拉在光潔的小腿邊。
是的,這裏是一間監牢,而裏麵的男人,是一個囚犯。
小房間外走廊裏突然傳過來一陣清晰的皮鞋跟擊打地麵產生的清脆響聲。“嗒、嗒、嗒…,”響聲在小房間門口處停止。一陣幹澀的鐵器摩擦聲之後,黑色鐵門被打開,一個麵色冷酷手中拿著電棒的警察緩緩走了進來。雖然他的步子很有規律,麵容也沒有變化,但行動中顯然有一種強迫的感覺。
警察在害怕,他望著床上死屍一般的男人時,眼睛最深處全是深深的忌憚與恐懼。
“陳真,跟我出來,有人要見你!”警察的聲音很冰冷,但與以往不同的是,語氣裏似乎少了一種高高在上掌人生死的暴戾,反而多了些客氣。
床上男人突然長吐了一口氣,微小的呼吸的聲音在牢房中回蕩放大,震得警察下意識的挪動了左腳,並將身體重心微微放低。
床上男人伸出舌頭舔了舔牙齒,紅色漸漸溶化,白色的亮閃閃的牙露了出來。他轉過頭,對警察微微一笑。
僵屍般的身體緩緩移動,似乎費了不少力氣才從床上站到了地上。
“這邊走!”警察立刻退了兩步,有些急迫地朝鐵門外閃去。
房間外走廊上,六個帶著鋼盔穿著防彈衣手拿電棒的精壯大漢立刻散開成一個陣型,將從房間裏走出的男人圍在中央,快速向走廊盡頭行走。
男人看著身旁如臨大敵的七個人,無所謂地笑笑,非常合作的跟著走了。七拐八拐,穿過一道又一道的鐵門、鐵柵後,七人來到門牌上寫著“探親室”的房間門前。
總是處在七人最前麵的警察暗地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平常總是嫌防護措施太少的他竟然出人意料地覺得這一路上的鐵門實在是太多太多,這該死的路竟然讓他走了這麼長時間!
“陳真,想見你的人就在裏麵。不過在你進去之前我必須提醒你,銅城監獄從來沒有讓一個活著的犯人走出去過。”警察的語氣仍然冰冷。
陳真低著頭笑了笑,沒有答話,推開門走了進去後又把門關上,“哢”的關門聲讓外麵的警察一下放鬆了不少,這時他才感覺到,原來背上的襯衣已經濕透了。
“注意警戒,不要放鬆!”警察掃了身後六人一眼,冷冷地命令道。
房間裏,巨大的透明防彈玻璃對麵已經坐著一位年輕男子。他見男人進來,立即站了起來,臉上激動得一片潮紅。
“師弟,你受苦了!”外麵的人眼睛直直地盯著裏麵男人小腹處那一塊紅斑,聲音顫抖著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被稱為師弟的男人知道對方在說什麼,他無所謂地笑笑,走到玻璃前的椅子上坐下。
“白師兄,我已經被逐出道真宗了,你怎麼還叫我師弟啊。”陳真微微笑著,似乎就像平常一樣玩世不恭。
白師兄慚愧地將頭低了下去,澀聲道:“師弟,你還在怨恨掌門將你格出門派嗎?”
“不,沒有。我違反了門規,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陳真仍然微笑著,不過他的神色卻顯得鄭重起來。
“師弟,你要知道,師父也是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