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妝成後,我在月華的陪伴下來到大堂,人們都在忙著自己的事:爹和大夫人正在和白老爺談天;二姐和茜窈閑閑話著什麼;大哥在和兩個我不認識的年輕男子說笑。誰都沒有注意到我,這樣最好。我走到屋子的一角,坐在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接過婢女端來的茶,靜靜的看著屋子另一邊那個熱鬧的世界。
這清閑沒有享受多久,大哥首先注意到我了,向我這邊走來,那兩個男子也跟了過來。我把茶杯放在一邊,盈盈起身。大哥走到我身邊,對那兩個人介紹說:“這是我小妹,香緦。”那兩個人抱拳施禮,我也還禮。大哥又向我介紹他們:“紫衣的是楚公子,灰服的是白公子。”那兩人連忙說:“在下楚問龍(白鈞翔)!”聲音齊得如刀切一般,竟是不約而同。我不禁莞爾,他們又一齊紅了臉。
送走了白家,我的日子又變得平平靜靜,甚至讓我懷疑,白茜窈是不是從未出現過,但午夜夢回,想起白茜窈說的話,一種茫然的無力感便會充斥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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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多雲的午後,月華從午飯後就不知去哪了,我也不為她擔心,她在府中的人緣比我要好得多。我閑來無事,拿出棋子與自己對弈。
黑棋步步緊逼,漸漸占了上風,但白棋膠著住黑棋一大塊棋子,黑棋想贏也並不容易。我正出神的考慮著這顆棋子的落處,身後響起了一個溫和的聲音:“緦兒,下在這裏不好嗎?”“不好,下在這裏的話這一片白棋就沒有生還的希望了。”我答,“哥,不是麼?”“是啊,我棋藝不精,倒讓緦兒笑話了。”大哥笑著說,然後坐到了我的對麵。“分明是你故意說錯的,哥,你的棋藝我再練三年也及不上啊。”我也很高興,“哥你是來陪我下棋的?”大哥還是溫和的笑著:“不是,緦兒,今天問龍要來提親啊。”我漫不經心的收拾著棋子說:“二姐要嫁人了啊。”大哥又說:“不是瀲兒,是你,問龍要的娶是你啊。”“可我剛及笄。再說二姐還沒……”我一愣,拒絕的話脫口而出,雖然我知道我沒有反對的權利。“緦兒,別說了,爹是為你好,問龍雖無功名傍身但才華橫溢,又是相國公子,今後前途不可限量,他是真心對你,以後自然會對你好。”大哥打斷我,“我也知你不了解問龍,又不高興爹沒問過你就替你做主,但你也為爹想想,咱們香家世代經商,若是沒有官府的支持到不了今天的地步。而且問龍條件很好,爹就是想拒絕也找不到合適的借口啊。”他站起來收好棋子,又細心的擺在了一邊。然後向外走去,邊走邊說:“緦兒,哥在外邊等你,你梳洗一下吧,打扮的漂亮點,別墮了咱們香家的氣勢。”走到外麵後他掩上門,靜靜的等在外麵。
我坐在鏡前輕輕的畫眉,看著鏡中人傾城的麵孔,無聲的苦笑,既已如此,遂了他們的願,又何妨?反正都這麼多年了,做著木偶般的香家三小姐,再像木偶般的做楚夫人,也沒什麼區別。
我在大哥的陪伴下來到香府的彙賢閣:淡青的衣衫輕攏在月白的紗衣下,似涼薄又如飄渺,長發如瀑披在腰間,頭上的發髻回環往複,極盡纏綿,卻有一支碧玉長釵貫穿其中,顯出透骨的涼意,黑發邊緣,有一個弧度極其優美的下巴,麵若桃花,眼如春水,眸光中流光溢彩,竟是不可一世的風華。眾人在我進來時齊齊靜了下來,不約而同的看向我,再也轉不開目光,目光中滿是驚豔,我甚至能聽出,他們的呼吸都漏了一拍。芳華絕代又如何?還不是要被鎖在這牢籠裏做別人的牽線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