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過河入林(1 / 3)

剛進暴風城的時候,瓦裏安國王喊叫的聲音就從王宮直接傳到城門來了。暴風城的人對於一個黑鋒騎士團的死亡騎士抱以敬而遠之的態度,但是很多人都想逗逗他的小巫妖。

埃德麥爾警告安維加德不可以隨便使用變形術,火球,或者咬別人的手,也禮貌地拒絕了許多躍躍欲試的“我們讓他們兩個來一場吧”的說法。他看得出來,如果安維加德真淪落到和別人的小寵物過家家地打架的話,早晚會忍不住扔火球被拆穿。到那時被罵作弊也就罷了,鬧得不好,說不定真得被當天災軍團的臥底呢。

兩人一路走到光明大教堂,巫妖宣稱自己進這種聖潔的地方不僅會緊張還可能會死掉,就使個隱身術躲起來了。而埃德麥爾走進去,覺得聖光的力量灼燒著已死的軀體,有一種熟悉的滿足感。

一個小侍從快步跑過來:“你不該來這兒。你是要找人嗎?我來幫你。”

埃德麥爾說:“我想找大主教本尼迪塔斯,我和他以前有點……交情。”

他的聲音已經無法複原,黑暗魔法扭曲的帶著回聲的聲音似乎讓那個小男孩受到了驚嚇,他遲疑了一會,說:“大家都說大主教去龍眠神殿去幫助守護巨龍了。反正他現在不在,有什麼話要我為你轉達嗎?”

埃德麥爾覺得自己的笑容讓這個孩子受到了更深的驚嚇:“哦,如果他回來,請轉告他,埃德麥爾·黎明之心曾經來向他問好,就別提我是死亡騎士什麼的了。”

他看著那個小男孩掏出羊皮紙小本記下他的話,點了點頭,抬手為那個孩子施加祝福,“當年我也是一名牧師呢。”

那個小男孩目瞪口呆,埃德麥爾笑了笑,轉身走出大教堂,旁邊的巫妖慢慢現出身來,“我早怎麼不知道你有這麼……正常的名字。”

“廢話。”埃德麥爾沒好氣地回答。

“還有,我聽說本尼迪塔斯就是暮光先知,大地之環的那個叫薩爾的獸人在龍眠神殿已經把他幹掉了。”

“……”埃德麥爾隻覺得眼前一黑,加上在聖地呆了那麼久還自找麻煩地召喚了一次聖光的賜福,當場就跪了。小巫妖正好在他的鼻子跟前飄著,“喂,老朋友了,就算我告訴你的事情很重要,也沒必要行此大禮吧。”

埃德麥爾眼前還漆黑一片,當年快被血色十字軍的聖光烤糊了也沒見這麼樣過。他印象中的本尼迪塔斯可是他見過最虔誠的人類,要不然也不會當上大主教。這麼虔誠的人也會背叛的話……他想起巫妖王讓他幹的事情,決定讓自己相信一定是死亡之翼心靈控製了可憐的大主教。

但他做心理建設這會,小巫妖見他沒反應,頓時急了,直接就把他變成了一隻綿羊。就算變成了綿羊,死亡騎士的眼睛裏還是閃著藍瑩瑩的光,跟達拉然的魔法燈泡似的。小巫妖看看四周,趁人不注意,隨便變成個路人的樣子,拎著羊找沒人的地方去了。

變形術和幻象法術都是很容易失效的玩意,變回來的埃德麥爾看起來還是半死不活的,變回來的安維加德就趕緊又喝了一瓶縮小藥水。“弄得和你沒見過叛徒一樣,難道你們奎爾薩拉斯就沒有達爾坎那種貨色嗎?”

埃德麥爾幾乎要討厭起巫妖的博學多聞了:“大教堂那邊是聖地,我不舒服行不行啊?大主教肯定是像瑟裏克爵士那樣被人控製了,否則他不會背叛聖光的!”

小巫妖咯咯冷笑:“瑟裏克爵士那是和我們一樣早就死了,你見過幾個活著被人控製的人最後直接以被打死了事的?別自欺欺人啊,埃德。要我說,他就是背叛了。如果相信聖光就不會變壞,那阿爾薩斯當年怎麼會把我們殺掉呢?”

埃德麥爾慢慢坐在草地上,感覺四肢僵硬,難以移動,這倒不是和聖光有關的後遺症,隻是變形術帶來的微小不便。他歎口氣說:“不提那些了,說了也難過。”

“是啊,就算得到了自由,你也從來沒回過銀月城。”巫妖飄到他的肩上,很無聊地擺弄他的耳朵,“覺得重回舊地觸景傷情,還是覺得他們會像對待那群不願同流合汙去從別人那裏吸收法力的奎爾林斯遠行者一樣驅逐你?關於那群可憐家夥的傳聞可是數都數不清,從他們的前同僚派人屠殺他們,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人人都變成醜陋的失心者……哦,活人審美的醜陋,我們沒什麼資格談美醜。薩薩裏安把自己保存得那麼好,活人還嫌他臭呢。”頓一頓,“對了,我用偵測法術得到的評論是,你身上總有點糊味,別人都以為你是燃燒軍團而不是天災軍團派來的。”

“死了又沒有魔癮。”埃德麥爾晃晃腦袋讓巫妖別玩他的耳朵,拒絕評論和自己氣味相關的事情,“倒也不是不想過去看看……就是覺得不太合適。上次我試著回去看看,可是走在永歌森林裏的時候,有個孩子指著我大喊天災又來了,我隻好轉身跑回要塞,連坐騎都不敢召喚出來。那片土地經曆了太多,我不想讓我曾經的同胞再擔驚受怕了。”

他頓了頓,然後輕快地說:“何況,血薊煙是這世界上最難聞的玩意。”

“你這叫缺乏立場。前年在達拉然交報告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來著?哦,‘我不是血精靈也不是高等精靈,我是黑鋒騎士團的一員,一個罪孽深重的怪物’,是吧?艾薩斯大人和溫蕾莎將軍的臉色當時可都好看得很。‘想要一團和氣者,大多兩麵受敵。’那時候我就和你這麼說的,可惜這副德性估計在你活著的時候就改不掉了。”

埃德麥爾瞪肩上的小巫妖一眼,“那你說說,那時候你怎麼從來沒有和你老師茉德拉說過一句話?怕她當場拿大火球給你轟成魔粉?”

“是啊,她有無數個學徒,我隻是很拙劣的一個。”巫妖若無其事地說,“對麵就是去新大陸的傳送門,你到底去不?……咦,那邊那個長得像熊怪的是什麼?”

“好像是叫什麼熊……貓人。”埃德麥爾糾結著通用語的發音,“相傳兩三千年以前,有個這麼叫自己的奇怪生物坐著一隻烏龜從遠方來到銀月城,像個鄉下土包子一樣在花園大道逛了一圈,然後很多精靈覺得稀奇,還和他一起畫了肖像畫。當年我家裏就有一張,那時候我祖父還是個小孩來著。”他帶著坐在肩上的小巫妖走到傳送門跟前,“這裏真的能通向傳說中的新大陸嗎?”

然後巫妖往後一跳,一順手就把他推了進去。

埃德麥爾覺得自己在扭曲空間裏打了個滾,然後摔倒在一片草地上。他看見一隻大巫妖從門裏飄出來,身體的邊緣逐漸模糊,然後消失了。周圍的聯盟成員和本地土著對他從門裏摔出來的場景見怪不怪也就罷了,一隻巫妖出現在這裏本來就應該是很奇怪的現象,他們居然視若無睹,就一定有什麼問題。

然後他聽見安維加德的聲音從他後麵傳過來,“噓,我隱身了。變形狀態穿過傳送門一定會引起爆炸,所以我隻能以本來麵目出現。至於這些人什麼也沒有看見,是因為我把法力壓抑到最低程度,朝他們噴了一口龍息。”

這分明是一種挑釁行為……埃德麥爾又好氣又好笑地爬起來,看見那群熊貓人開始用好奇的眼光看著他,就知道龍息導致的短暫迷惑已經過去,這邊的人對於精靈最大的印象可能還是他那群達納蘇斯的紫皮親戚。他咳了兩聲清清嗓子,覺得如果哪個煉金師能發明改變嗓音的潤喉糖,可真是大功一件:“我……我來自大領主達裏安·莫格萊尼統率的黑鋒騎士團,覺得……如果這裏……有能讓我出力的地方……”聲音越來越猶豫,“我……可以用我的劍盡一份力。”

然後他身邊的小巫妖發出了一陣狂笑。在別人看來,被不知道怎麼捕獲的小巫妖向來就是喜怒無常想笑就笑,而埃德麥爾知道,安維加德在明確地嘲笑他的“用劍盡一份力”的說法。

“東北邊青龍寺的庭院裏發生了一點不同尋常的事情,如果你想幫忙,可以去那裏看看。”一隻熊貓人遞給他一張地圖。埃德麥爾摘下鐵手套,將卷軸攤開,然後看看太陽確定方位。

“我聽說聯盟與部落的戰爭即使在這裏也不曾停息?”他裝作毫不在意地發問,“對於你們來說,可真是一場災難,對吧。”

那隻熊貓人立刻湊到他跟前:“不,部落把我們的人民抓去做工,所以我們效忠聯盟!”

埃德麥爾卻覺得對方這樣急著表忠心實在是太奇怪了,“我持中立立場,熊貓人,”他用說公事的語調開口,“我在調查這裏發生的事情。”

旁邊有隻幼仔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你不會是間諜吧?你看起來怎麼這麼奇怪?你的爪子為什麼是冷的?”

埃德麥爾迅速地重新戴上鐵手套,“因為我從傳送門那邊過來之前和一個法師決鬥來著,輸得很慘。”他回答,“你長大了想當一個法師嗎?”

“你的盔甲很漂亮,我也要像你一樣!”熊貓人幼仔宣布。

安維加德又一次發出笑聲,這次明顯是憐憫多於嘲諷。埃德麥爾敲了敲小巫妖的頭蓋骨,對那個幼仔說:“到時候再說吧,先好好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