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我是誰?」伴有一絲調皮的蒼老聲音在花容惜的耳畔響起。
這人也未免太奇怪了,死死地捂住人的嘴巴還讓人怎麼猜呀?不過這個聲音倒很耳熟,讓花容惜感到分外親切。
花容惜撈起嘴邊的手指用力一啃,對方吃痛立刻鬆了手。
「你你你是不是屬狗的呀?為師險些被你咬成二級殘廢!」瘦骨嶙峋的小老頭甩著手腕,在地上蹦來蹦去。
這老頭一身道袍大褂,手裏拿著太極拂塵,頭戴一頂紫陽巾,上束一項蓮花冠。雖然幹瘦如魚鷹,但卻非常有精神,尤其眼神很尖利,閃著智慧的光暈,實有幾分仙風道骨。這不正是花容惜要找的幽隱道士孫真人麼?
「師父!這黑燈瞎火的,人嚇人嚇死人,莫要與容惜開這等玩笑。」花容惜拍了拍心口的位置努嘴道。
「那也不能往死裏咬吧?饞肉了師父可以買給你!」孫真人拉過一把金背紅木椅,長手長腳地坐了上去,瞟一眼桌上的紫砂茶壺砸吧砸吧嘴。「深更半夜的徒兒不在花府睡覺,跑來這荒郊野嶺做什麼?」
花容惜倒好一杯茶,遞到孫真人手中。「容惜正欲前往紫虛觀,有一事想討教於師父。」也幸虧在此遇見了閑雲野鶴的孫真人,不然此去紫虛觀還真要枉走這麼一遭。
「所為何事?快快說來!」
「府中傲霜夫人近來染了怪疾,其元氣、宗氣、營氣、衛氣、髒腑之氣、經絡之氣,均為不佳、氣機不調。大有氣滯、氣鬱、氣逆、氣陷、氣脫、氣閉之勢。十二經脈、十二經別、奇經八脈、十五別絡、浮絡、孫絡、十二經筋、十二皮部等各個經絡也極為混亂……食欲不振、日漸枯萎,像是中毒之兆。」花容惜單刀直入,把二夫人的病症說個仔細。「隻怪容惜醫術不精,實在診不出個究竟。如若師父方便的話,可否與容惜一道回府,為傲霜夫人診斷一二?」
「這倒難辦,如今那紫虛觀內正煉著丹藥,為師今日出行隻為覓得一味藥材,耽擱了入藥的時辰可就不妙嘍!」孫真人挑起垂至耳前的長眉,捋了捋銀白的胡子,看樣子是不願理睬傲霜的死活。
「救人要緊,功德無量,勝造七級浮屠,更是耽誤不得。師父且先把那臭丹藥擱置一旁可好?」花容惜抱著孫真人的小細胳膊,上下左右一頓亂晃,搖得小老頭是頭暈目眩、雙眼昏花。
「哎唷!你為那刁蠻無理的悍婦倒是盡心盡力,可為師的煉丹爐也要緊得很。」孫真人甩開賴在身上的花容惜,整了整頭冠,端起檀木桌上的茶碗小酌一口。
「不如,師父明日去府中瞧瞧二夫人,那煉丹爐裏缺少哪幾味藥材,容惜統統替師父尋來就是了。」
「為師的煉丹爐內缺少的正是極難采摘的白馥香。你可知道,這白馥香懼陽喜陰、矜貴嬌弱,生長在黑水嶺的陡峭山壁之上。那嶺子蜿蜒崎嶇、地勢陡峭。這一行可是件苦差事,徒兒且要考慮清楚啊!」孫真人搖著頭,語氣萬分誇張。
花容惜撇撇嘴不以為然,心想這有何難?平日裏自己為覓得奇珍異草,也沒少遠涉深山曠野,踏過的凶險路段數不勝數。就這樣,師徒二人達成協調,約定好明日一早分頭行動。
花容惜突然想到睡在隔壁的蕭夙寒。「蕭家玉器行的蕭公子此次與我一道同行,他說有要事找師父商談。」
「那小子能有什麼要緊事?無非是讓我幫忙鑒別蕭老頭收的那幾塊破爛玉佩。誒,徒兒與那小子走得可近?」
「不算很近,此行在路上巧遇的罷了。」說道巧遇,花容惜倒是想起紫霧竹林的可怖事件,孫真人也算是修為頗高的修道之人,或許能夠點解一二。想到這裏,花容惜便把林中的奇異夢境講與了師父聽,自然隱去了險些受辱的橋段。
孫真人聽罷沉默片刻,捋了捋胡須開口道:「不成想那兩條淫蛇又在作亂,如今竟還欺負到我徒兒的頭上了!」孫真人斜眼盯著花容惜,眼中放射出兩縷精光。「那淫蛇除了幻出蛇臂之外,還有沒有對徒兒做出別的什麼勾當?」
花容惜想起那晚的尷尬情形,頓時麵上紅霞,低著頭吱唔道:「就,那種事兒啦!虧得烈焰及時趕來,沒幹成……啊呀!這並不重要,師父你倒是與我講講,那雙竹兄弟究竟是人是蛇?天下怎會有這等奇事?」
「沒幹成?哈哈哈哈!就是幹成了也無礙,不過是鏡中月、水中影罷了。」孫真人指著金背紅木椅,示意花容惜坐在身旁,清了清喉嚨娓娓道來。「紫竹原是在紫霧竹林修行的黑鱗巨蟒,道行已有千年之久。可隨意幻化人形,雖是妖異之物,心腸倒也不壞,並且樂於助人,也還有些才情。隻可惜相識了一肚子壞水的竹葉青蛇,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原本那條頗為良善的千年黑蟒此後便誤了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