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很黑,邱若雪用盡全身力氣壓製雙腿靜靜坐在酸枝木椅上。
雨水抽打著窗欞,倏然‘哐’的撞開紙窗,吹進隔間,風撩帷幔,雨濕幕簾,猶如潑灑的雨水細細密密的逶迤至邱若雪的繡鞋尖。
急忙的腳步聲,斷落在轟然的雷聲中,很急,似乎夾雜著撕心的哭泣。
門被大力撞開,時雨倉惶的小臉上滿是驚恐,她翠綠滾邊的精致衣裳已然濕透,將她素錦褻衣隱現可見。
若是往日,以時雨認真的性子,少不得得念叨兩句。
然而此時,時雨置若罔聞的三步臨近,兩膝咚的跪下,雨染睫的眼瞼微微顫抖,泫然欲泣的緊抓邱若雪的手,尖細的指甲似都插進了她柔嫩的手背裏,“小姐,小少爺死了。”
天空忽閃出一道雷,邱若雪耳邊似都嗡嗡作響,她呆坐了會兒,對時雨的叫喚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待到邱若雪的奶嬤嬤徐嬤嬤驚慌失措的進來時,邱若雪突然站起,想對徐嬤嬤說些什麼,卻因雙腿被廢,猛然往前栽去。
若不是時雨臨近她,接的快,怕邱若雪的臉便砸在地上。
邱若雪掙紮著伸長了手,攥緊徐嬤嬤的手,“嬤嬤,喪服準備好了嗎?”
徐嬤嬤一把摟住可憐的小姐,泣不成聲道:“小姐啊,你現在已經嫁給了寧王,娘家就算滿門抄斬你也是不能穿戴喪服的啊!”她憐惜的揩拭邱若雪的臉蛋,“我可憐的小姐,你就認了吧!”
邱若雪苦笑道:“嬤嬤,寧王費盡心思把邱家連根拔起,豈容的下我。可笑最後我竟與虎謀皮,生生的害了夫君被亂箭射死在戰場上,馬革裹屍。到了最後,還失去了一雙腿了滿滿族人。我邱若雪不恨寧王,不恨她,隻恨我有眼無珠,真心錯付!”
“小姐!”時雨泣不成聲的上前禁箍邱若雪臂彎,小臉上滿是淚痕。
邱若雪道:“罷了罷了,於其慘死在他手上,不如自毀餘生,也好早赴黃泉,與夫君相見。”
“小姐!你就算心裏苦也不能做這樣的愚蠢事啊!”時雨是再也忍不住,躊躇了半響,終於還是開口道:“表小姐,表小姐出現在姑爺的房間之後,小少爺就死了!怕就是,就是表小姐她!”
未盡之言,皆葬悔中。
邱若雪早在時雨來前便服下鶴頂紅,硬生生拖了這一盞茶的功夫已是極限。眼前早已瞧不見時雨哭泣的模樣,也再看不到徐嬤嬤的悲痛欲絕。
她似有看到了那年的紅燭暖帳,衣著翩翩的少年郎癡呆呆的看著她,笑的天真又單純的喚著,“夫人。”
心中一痛,她的手抬了抬,無半點力氣動彈不了分毫。
她想跟他說她錯了,若還有機會她絕對不會再像他人一樣舍棄他,必定會在有生之年陪他白首!
可是這些話卻宛如卡在喉嚨中,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呆傻的模樣慢慢離她而去。
鑽心蝕骨的疼痛頃刻傳來,一口血突然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