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深處是一望無際的翠竹,玄衣男子懷抱懷有身孕的白衣少婦穿插在林中。白衣少婦身材有些走形,被男子圈在懷裏像一個圓圓的大西瓜。她的臉上是扭曲的痛苦,隻是即使她此時再狼狽,臉色再蒼白,卻難掩她傾國傾城之貌。
玄衣男子俊挺,儒雅的臉上帶著深深的擔憂,劍眉擰成一條線,那威嚴的氣勢就那樣不經意的散發開來。他的手上青筋乍現,連呼吸都變得粗重。可是腳下踏出的每一步,卻是沉穩有力,不急不躁,絲毫不見淩亂。
“若水,你忍一忍,我們馬上就到無塵穀。”
懷中的少婦額頭上滲出絲絲冷汗,咬牙壓抑著腹中的陣陣絞痛,聲音微不可聞。
“阿煜,我要生了。”
玄衣男子心裏一緊,腳下的步子稍緩。
突然一個黑衣人擋在兩人麵前,朝玄衣男子跪下,“主上,宮中突生變故。請主上,回宮!”
玄衣男子如墨的眸子寒光閃過,一腳踢開黑衣人。
“滾開!”
聲音冷而硬,透著威嚴。
黑衣人不顧身上的傷上,又屈膝跪在玄衣男子腳下。
“主上,請三思!”
玄衣男子踏出的腳又收了回來,不是因為黑衣人跪在他的腳下,而是前麵的竹林突然自動排開,一條不算寬的小路突兀在眼前。
他抱著白衣少婦的手緊了緊,“若水,無塵在,定能保你母子平安。你再忍忍,好麼?”
聲音溫柔的如一地明月光,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魔力。
隻是他原本平靜的心湖此時卻仿佛被一個頑皮的孩童扔進了一粒小石子,頓時波光粼粼。無塵穀是天下第一神醫君無塵的居所。若水自小身子弱,能懷上孩子已實屬不易。君無塵曾斷言,臨盆時必定會難產。但是若有他在,定能保她母子平安。他和君無塵交情頗深,半個時辰前,他已飛鴿傳書給君無塵。為何現在還不見他出穀?難道生了什麼變故?無塵穀外機關重重,繞是他這樣的高手,要入穀也需費些心思。莫不是君無塵遇到麻煩無法脫身?
“龍煜,帶獨孤姑娘入穀!”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突覺一陣疾風,一名白衣男子,挺身昂立,負手站在三人麵前。
龍煜深鎖的眉頭舒展開來,帶著一抹喜色。
“無塵,多謝!”
他的步子還未邁開,懷中的少婦拉了拉他的衣角。玄衣男子低下頭,懷中的人兒臉色蒼白,正忍受著極大的痛苦。聲音有些微弱,卻透著堅決。
“阿煜,你回宮吧!我有君無塵在,你無需擔心!“
龍煜歎了一口氣,“若水,你……”
他自知宮中此時必定凶險,可是和她比起來,卻是輕如鴻毛。隻是他這一生從來未曾忤逆過她,何況他需用那江山來保她平安。江山他失不得,至少此時他還失不得。
他抬眸,眸光落在君無塵的身上。
“無塵,你可有把握?”
君無塵轉過身,劍眉星目,一張如雪花般潔凈,冰冷的臉,仿佛不染塵世。
“九成!”
獨孤若水扯出一絲淡笑,“阿煜,無論我的孩子是男,是女,你做他們的義父,可好?”
“好!”
龍煜雙眸平靜無波,心中卻難掩激動。
他將獨孤若水交到君無塵懷裏,正欲收回雙臂時。手臂被獨孤若水拉住,對他燦然一笑,似珍珠,透著光華。
“阿煜,我後悔了!若有來世,我定不負你!”
龍煜一怔,手僵在半空中,癡癡的看著獨孤若水,良久,低沉的聲音傳來。
“若水,這一言,此生我已知足!”
然後對著君無塵雙手一揖,“無塵,若水就拜托你了!”
君無塵淡淡的點了點頭,抱起獨孤若水閃身進入林中。他側頭看了龍煜一眼,眼中浮出一絲歉意,卻如鏡花水月,一閃而過。
龍煜轉身,對著依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說道:“暗夜,即刻回宮!”
暗夜起身,口哨聲響起,兩匹體形高大,目光炯炯有神的黑馬飛馳而來。一匹黑馬停在龍煜身邊,蹭了蹭他的袖子。
龍煜輕拍馬背,翻身上馬。輕而淡的聲音從馬背上傳來,卻帶著一絲威嚴。刹那間,一臉的冷漠,這四季常青的竹林似染上了深秋的寒意,暗夜頓覺森森涼意浸人肌骨。
“暗夜,你該知曉這天下我舍不得的唯她一人而已。你當真以為我舍不得殺你麼?”
塵土飛揚,一人一驥已在三丈之外。
暗夜頭微垂,低不可聞的一聲歎息響起。主上,是最英明的君王。他本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下,這世上唯一的王。他本該坐擁天下,一統天下。可如今,卻因為一個女人……。 主上是在怪他,不該阻他,不該看輕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