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期待已久的妖舞大會終於要轟轟烈烈地開場啦!
開幕式前幾日,各國選手都陸續來到了青丘山,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大早從尼日利亞用私人飛機空運過來的十幾具棺材,還有幾個裝有各種血型血液的血袋。
送過來的人說了,這些血袋最好貼上A級貴重物品的標簽,多派人手看管好別弄丟了,不然……
那人陰陰一笑,沒說下去就鑽回飛機走了。結果當天醫務室就接待了幾十隻眼神驚恐的狐狸,統一症狀就是毛發倒豎,怎麼都壓不下去,組委會不得不向人間加訂了一百瓶發膠。
第二日,組委會就收到了某國的投訴:有人竟公開販賣十字架與大蒜,而且生意火爆!
這是對我們嚴重的種族歧視!
穿著黑色大鬥篷、頭發油光鋥亮的投訴人口沫橫飛地說完,優雅地舉起盛著可疑紅色液體的高腳杯啜了一口潤喉。
投訴人走後,林仲殊立馬派人找來小三子——倒賣十字架與大蒜的正是他——責令他立即撤下連鎖攤點。
小三子用憤恨的眼神瞪了他半晌,肩膀一垮,回身鎖好辦公室的門拉好窗簾,遞給林仲殊一支煙——那姿勢像極了正向稅務人員行賄的財務總管——
“四六分?你六我四。”
林仲看都沒看那支煙一眼,揮手丟進牆角的垃圾桶,臉上的表情若讓包公見了準要拉他去結拜,吐出的話卻是:“二八。”
“二八?”小三子叫了出來,“和坤都沒你這麼貪的!”
“不然請便,”林仲殊懶懶地往太師椅上一靠,一雙長腿疊在辦公桌上晃呀晃,“十分鍾後我就派人去抄了你的攤子。”
他能說不嗎?
小三子含淚成交,心中暗暗發誓:你等著吧,運動會完後我一定要匿名檢舉你!
到了開幕式那日,青雨隨著林仲殊去瞧熱鬧,滿山滿穀奇裝異服、奇形怪狀的妖怪看得她眼花繚亂。
正閑逛間,前頭走來三個年輕男子,領頭一人一見他們就衝了過來笑道:“嗨!親愛的學弟,我正想著你到哪去了呢。不錯不錯,這回的差事你辦得著實不錯,年終大獎是跑不了了!”
“免了!”林仲殊咬牙切齒,“你少惹點事讓我把論文寫完就算不錯了!”
男子對他的態度似是毫不在意,嘻嘻一笑,麵上的金屬飾件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這就是傳說中的鼻釘嗎?”青雨有些好奇。
“對啊,你要不要摸摸看?”那人驀地將臉湊過來,嚇得她怯怯就往林仲殊身後閃。
那人一怔,指著她轉臉去問林仲殊:“她怎麼變成這樣?”
“她這樣有何不妥?”林仲殊一哼,如今的膽小狐不知比先前那個哦嗬嗬嗬的狐媚女人好多少倍。
“……”男人呆了半晌,回頭再看那隻怯怯探出個頭來的小白兔。如果他沒記錯,他手下那個IQ200的小實習生就是個膽小鬼,另一個如今在人間嫁為人婦的員工也屬於欺善怕惡的類型,眼下這一個又……
“青、青雨,”他顫聲道,“你以前真的不是這個樣子的啊……你難道不記得了,有一年你與司命娘娘吵架,她趁我不在克扣了你三個月的薪水,你以為是我批準的……剛巧那年三界會議在地府召開,你就在會議中途搖曳多姿地走進來,在玉帝如來眼皮底下——一屁股坐在我大腿上,就這麼旁若無人地塗起口紅來……”
她、她以前是這樣的嗎?青雨聽得目瞪口呆。
“……正因如此,我一直以手下有你這個個性員工為榮,聽到電死的是你後,我還鬱悶地去填了一個耳洞,你們組的組長獅子大開口索要高額工傷賠償金,我明知是勒索,也二話不說地批了……”這是報應嗎?他一向膽大妄為特立獨行,連天界那幫迂腐的老家夥都不放在眼裏,何以手下竟多出了三個膽小的員工?就算他的員工都不是人,也不能全變膽小鬼呀!是誰?到底是誰動的手腳?明明他千叮萬囑……
“玉帝!如來!”
他陡然暴喝,轉身一把瑞士軍刀便飛了出去,“是不是你們幹的?你們以為把我的下屬都變成了窩囊廢,我就怕了你們嗎?我告訴你們,就算地府隻剩我一人,我都要跟你們鬥!”
玉帝?如來?青雨不敢置信的目光緩緩移到那男人身後的兩人身上。
“別理會這瘋子,”其中一個黃衫男子笑眯眯地拂去肩上一縷斷發,仿佛方才飛過他耳邊的不是刀子而是蟲子,“我們隻是普通路人、普通路人。”
“走吧。”林仲殊懶得理會這些人,一拉呆呆怔怔的青雨,繞過三人走了過去。
她仍兀自回頭瞧著連軍靴都脫了下來砸人的閻王,半晌才回過神來,“林、林仲殊。”
“嗯?”
“我要向你道歉,先前我以為你這麼陰沉,遲早會心理變態的……”
“……”
“現在瞧起來變態的不是你,隻是——你在這種人手下做事,怎麼還會如此正常呢?”虧她剛剛還對那貌似開朗的鼻釘男蠻有好感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才沒走出幾步,林仲殊牽著她的手突地一僵,臉色鐵青地盯著某處。青雨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隻見前頭人潮中遠遠走來幾個身穿修行服肩懸桃木劍的道士。
尚未開口詢問,眼前一花,一道紅色旋風已撲進了身邊男子的懷裏,“林仲殊!你這死沒良心的家夥!這麼久都沒回去看我一下,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多擔心哇啊啊——”
難、難道這女人是……青雨的胸口陡然一震,撲上去扯頭發扇巴掌吐口水舉刀自指哭喊“要她還是要我”等等十八般潑婦行徑瞬間在腦中演練了一遍。
那紅衣女人抬起哭得慘不忍睹的臉來,竟是個********。
“不肖子!”一聲獅吼,柔弱婦人瞬間化身為母夜叉,“說!這兩年你死到哪去了?帶我到你現在住的地方,去了再好好收拾你……家醜不可外揚!”擰著他就要拖走。
阿母,家醜已經外揚了呀……
他習慣了這種待遇,竟然還能抽空對青雨道:“你自己慢慢逛吧,我有空再找你。”
說完,便麵無表情地歪著一米八的個頭與他那不足一米五的阿母走了。
原來這就是他對情緒化的女人這麼感冒的原因……
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那一群道士之間,青雨慢慢蹲下身來,低頭緊緊捂住胸口。她是怎麼了?方才竟會有那些丟臉的念頭,現在又莫名其妙地鬆了一口氣,就……就像小言中得知暗戀的學長沒有意中人的女學生!
那日青雨再無心逛下去,早早便回到了自己的閨房,充耳不聞屋外的沸反盈天睡了個天昏地暗。
第二日,林仲殊才終於“有空”前來尋她。
“走走走,我們去看比賽去。”
他把青雨從被窩裏拉出來,不料她卻掙開了他的手。
“你怎麼了?”林仲殊奇道,膽小狐今日的表情怎會讓他想起了她在日本同他鬧別扭那次?
“……沒有。”青雨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套上繡鞋。
他們看的第一場比賽是變身大賽,休息區裏沒什麼人,隻有一隻狸貓緊張地捏著一片樹葉在頭上擺來擺去。剛一進會場,便有一人滿頭大汗地跑過來。
“請……請問,你是人吧?”
“沒錯,有什麼問題嗎?”林仲殊有些詫異地回他。
“能向你借點口水嗎?”
口水?兩人對望一眼,青雨腦中靈光一閃,“我知道了,你是‘宋定伯捉鬼’裏的那隻鬼!”
“正是小生。”那人汗涔涔地擦了把臉。
“不過……今天的比賽內容是變羊嗎?”
“那倒不是,咳,其實那件糗事是小生與宋定伯商量好的,小生用人的口水可以變換多種形態,變羊隻是為了騙那幾十吊錢。隻可恨宋定伯那廝,待我變回原形脫身後竟翻臉不認賬,將我那份錢給吞了!咳,不說了不說了,能借點口水嗎?小生本是備了一瓶的,不想方才不小心給打翻了。”
林仲殊的臉色瞧起來有些為難,半晌才道:“你跟我來。”茅坑在哪?他可不想因當眾對選手吐口水被組委會那些家夥扣工資。
“記得要好好加油哦!”青雨給那隻鬼打氣。
這次變身比賽規是開場前十五分鍾才公布命題,以此考驗選手們的創意及應變能力。題目倒是出得如人類世界的試題般中規中矩:變身內容不限,但要符合首屆妖運會“振興妖界”的勵誌思想。
青雨與剛轉回來的林仲殊在觀眾席坐好了,恰恰趕上一號選手上場,正是方才在休息室裏見到的狸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