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霍青骨子裏狼性的霍百裏瞧著人這般模樣,便知這徒兒是打定了心思要作事兒,卻也不攔,隻坐得更端正了些,以免待會兒被他師弟遷怒。
霍百裏倒也不是獨一個,水泱瞧著此時的霍青,便想起初識之時此人身上的戾氣,此一時雖未顯出,然終究本性難移。
霍青洋洋灑灑敘說完畢,略歇了口氣,續道:“此一戰殺敵三萬,我軍戰死三千餘,傷七千,可謂大勝。然,查實軍中二將通敵,另有數家商行反骨為賊,更有朝中文武為妄欲起靖綏之念,還請皇上嚴懲,以正風氣。”
這話語聲平平淡淡,但這裏頭的殺氣卻是毫不遮掩。胤禔抬眸去看對麵末座之人,領騎兵三千夜奔五百裏襲敵軍主賬,實非天幸,若是當初他沒有一意與胤礽相爭,胤礽有良臣如胤祉,有武將如雅爾江阿,必是不遜於唐宗宋祖一代賢帝。
這話,由這身上的血腥未去的青年將軍說來,倒是正合意。水郅彎了彎唇,道:“賣國之事與他罪不同,既有證據,自當嚴查以儆效尤。金玉,此一事,你以為何人主理妥當?”
左相金玉起身,緩聲道:“回皇上的話,此一事牽扯頗廣,臣以為,由孤臣主理再合適不過。”
水郅擺了擺手,道:“卿家乃是朕之肱骨,朕還等著來年會試,卿家為朕擇能選材,卿家另舉一人來。”
金玉猶豫一番,道:“此事非得小可,既涉朝臣,需得擇一可服眾之人……”
“兒臣願為父皇分憂。”
這一句卻是二人同言,水汜本來還奇怪這等要事為何將他宣來旁聽,聽了金玉的話,方才明白他父皇的打算,既然涉及江山穩固之事,還有比皇家子更合適做審的麼?由他兄弟二人主理,什麼庇護、私怨,這些個借口就都沒法兒用了。
水汜能想明白的,在座諸人自然也都明白了,略略進言,皆是說太子與英郡王主理最為相宜,最終由水郅一錘定音。
左相金玉壓下心中擔憂,隨眾人一同道皇帝聖明。
雖說那些個罪人的罪證已然確鑿,但念著小心為上,水臻和霍青的行蹤還是得遮掩一番。水臻倒是好辦,方森傑與霍百裏來時所乘馬車寬敞,再裝一對父子也綽綽有餘,而霍青一路騎馬而來,所施喬裝剛剛在殿外已卸下,現下要回南安王府,就得由人送上一程。
這差事,塗之洲領了去,水汜則領了往荊南皇家賜賞的差事。
按說刑部本無這問案之責,不過就如水郅所言,此案非尋常事,自是要用最可信的方正之人。
北靜王一行登了馬車,未有寒暄關切,霍百裏壓了語聲向胤禔問道:“是瑾安看破的那馬車上的記號?”
水臻委委屈屈的瞅了方霍二人一眼,亦是好奇的等著胤禔的答話。
胤禔先應了聲是,隨即恍然,道:“瑾安每日蘸水勾畫的是先生布的謎題?”
方森傑略蹙了眉,道:“瑾安如今既是要走科舉的路子,這些個瑣碎倒是可略放一放。”
不待霍百裏解說,水臻便笑了,道:“想來華星也覺得那孩子是做羽衛統領的料了?”
霍百裏探身將一薄錦搭在水臻的膝上,笑道:“瑾安是要行科舉的路子,但我看那小子磨磨蹭蹭的非要等到三年之後再考鄉試,必也打著武舉的主意。”
胤禔本來低著頭裝鵪鶉,以免遷怒,聞言愣了愣,抬眼看向水臻,輕聲道:“父王,北境這一仗到底是輸還是贏?”
有這麼一群妖精似的徒弟,這先生做的實在是有些心驚。霍百裏歎了口氣,抬手拍了胤禔的肩,道:“今兒不說這些個還早的事兒,佑明,你們歸程這一路可順暢?”
胤禔挽著水臻的手臂,笑答:“璉兒沒同甄織造客氣,一路自然順順當當。”
水臻抬手揉了揉頭,歎道:“誰來給我說說,這怎麼就跟甄應嘉攪和到一塊兒去了?”
往南安王府緩行的馬車上,塗之洲擺弄著霍青先前偽裝之物,忽道:“賈瑾安認出你了?”
霍青想了想,道:“回世叔的話,這東西是瑾安為侄兒準備的,自是認得出。”
不愧是行伍裏混出來的,半真半假的謊說得真溜。少年人幾月不見就能變個樣,更何況這兩個分別可是有一年有餘,一眼就將人認出來,這等情誼可是不一般。塗之洲斜了人一眼,也沒再深問,隻道:“這幾日你也別再府中悶著,或者去尋你先生討教,來我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