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暖將夜行扶了起來,坐到了床邊,拿出手套和鑷子,酒精,碘伏,紗布,棉球,將他身上粘著的犀魚皮輕輕揭掉,像對待易碎的瓷娃娃一般,動作和羽毛一般輕柔。
“夜行啊。”
“你有沒有聽說過,大神夫,二神夫,三神夫挨打的事情?”
夜行有些怔愣了一瞬,隨後輕輕搖了搖頭。
“當初大神夫他們挨打的事情,部落裏沒有族人知道,家裏也不會有獸夫敢揭弓鈞的短兒,所以你不知道。”
“當時,弓鈞,狐銳和炎熙,每一個都被我打了一頓。”
夜行一動不動,任由著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擦拭換藥,認真的聽著,聽到這裏微微抬起頭看向梨暖,聲音輕微還有些嘶啞。“為什麼?”
“因為他們合起夥來瞞著我,他們想把擔子放到自己的身上,不想讓我知道。”
“可你猜怎麼著?”
“最後給他們擦屁股的,給他們收拾爛攤子的是我。”
“所以說最終的結局就是,我被氣的去了半條命,給他們收拾爛攤子,然後他們挨了一頓打。”
梨暖不由的覺得有些好笑,輕笑了一下,看向夜行。“懂了嗎?”
夜行有些懵懂的點了點頭。
“我生氣不是因為你成了廢獸。”梨暖用鑷子夾著棉球,為他清理皮膚上殘留的膠水。“是因為你沒有拿我當家人。”
“為什麼你出事的第一時間不是想著來找我解決問題,而是千方百計的瞞著我呢?”
“為什麼你會覺得一旦我知道了我就會拋棄你呢?”
“為什麼你不信任我呢?”
夜行抿了一下嘴唇,眉眼低垂不敢直視梨暖,十分羞愧的樣子。“妻主,對不起。”
梨暖沒有回話隻是默默的給他處理傷口,夜行也不敢說話隻是等著她的動作。
一個小時過去了,終於結束了。
梨暖買了補血的口服液喂夜行喝下,又給他紮上點滴,讓他躺好,將一地狼藉的房間打掃幹淨,回到他旁邊,坐在床邊手輕撫他的額頭。
夜行似乎很貪戀她的觸碰,抓住她的手不想放開,又好像有所顧忌還是放開了。
“夜行,這不是我第一次這麼照顧你。”梨暖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卻不相信我。”
“妻……”
“噓。”
梨暖放上一根手指在他唇上。“我懂你。”
“因為,夜行啊。”
“我們。”
“是一樣的人。”
夜行眼睛睜大了一圈,眼神中有困惑有不解。
“夜行,我們是一樣的人,我們的外表刀槍不入,很強壯的樣子,好像沒有什麼困難能將我們打倒,但其實,我們的內心很恐慌,無時無刻都在不安彷徨。”
“哪怕有了片刻的開心,我們這種人也總會想,我配嗎?我配這麼開心嗎?我好像就應該難過痛苦,那才是屬於我的東西。”
“當一個近乎完美的人出現在你旁邊,還能對你釋放無條件的愛意,你的第一想法是,她,真好啊。第二個想法就是,她,什麼時候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