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玖曾經站在這扇門外同娘親說過無數次心裏話,雖未得到回應,可到底還心有希望。而如今他終於能推開這扇門,見一見無比思念的娘親,他倒失了些許勇氣。
雙手搭在門前,遲遲不肯推開。
恍惚中,白皙嫩滑的手背闖入視線,借力幫他推開那扇積滿灰塵的門,飛揚起的灰塵蒙眼,白玖穿過光線裏漂浮不定的粒粒塵埃,看見了那顆曾經用枝幹將他緊緊纏繞住的枯樹。
失去養分,幹涸枯萎,毫無生機。
他回過身看向自己的父親,不知不覺間眼含熱淚,怨懟疑惑情緒交雜:“我娘呢?我娘呢!”
司徒大人在他那句怒吼中回神:“這就是你娘。”
“你胡說!”
趙遠舟慵懶倚靠在門旁,手中握著裝滿玉膏的酒壺,淡然開口:“你爹沒有胡說,你娘,本就不是人。”
白玖在他話語中漸漸緩和情緒,由憤怒顫抖轉化為疑惑平靜。
“你娘和英磊一樣,是半神半妖的血統,她誕生於上古時代,與眾神同齡…”
司徒大人:“沒錯,你娘是白帝少昊和建木神樹的後人。”
趙遠舟:“你娘真身和化為白澤之力的神木同源,靈脈相承,所以八年前血月,白澤令的消失,使她受到了重創,被迫化出真身法相。”
英磊曾同雲祈說,機柏木是因吸收了白玖的血,才生出新的枝丫,想來也是因為白玖半人半神半妖的血統。
白玖蹲下身,一寸一寸細細撫摸枝幹,右眼滑落一行清淚,苦楚難言:“那我娘,還能變回原來的模樣嗎?像我小時候那樣,陪我說話…”
文瀟眼神堅定:“會的,隻要修複白澤令,重整大荒,你娘就會回來的。”
雲祈與離侖站在房間門口,並未進去。
她望著那早已枯竭的神樹,不由得歎息一聲:“原來八年前,遭受重創的不止我們…”
離侖低垂下眉眼:“至少這八年間,還有你我陪在彼此身邊,可死去的人,已經沒有辦法再活過來,那才是真的失去。”
離侖向來對人族的生死視若無睹,從他嘴裏說出這種話倒是稀奇。
至少此時的語氣心境,與當時站在醫館地牢外,看向被無辜殘害的妖獸時的神情,有些相似。一樣的悲憫動容。
雲祈輕笑出了聲,故意歪頭調侃他:“離侖哥哥,那你是在慶幸,還是在同情…”
離侖輕咳兩聲:“當然是慶幸,我才不會同情無能自私的人族。”
可事實真是如此麼?離侖自己都看不清楚。
“別躲了,都出來吧。”
好不友善的一道聲音,聽得人心煩。
離侖眉眼未抬,幹脆利落的揮袖,黑煙凝做一團,直直飛向聲音出處。站在院中庭下的溫宗瑜麵對攻擊絲毫不懼,反倒是淡然自若的笑笑,拿起手中短笛,吹奏起那段詭異曲調。
而那團黑煙被一道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攻擊擊散,消失在空中。
詭異曲調緩慢傳來,雲祈體內蠱蟲躁動不安,擾得雲祈心痛難忍。
“你是真的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