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遊擊兵團的新篇章(1 / 3)

光榮北伐武昌城下,血染著我們的姓名;

孤軍奮鬥羅霄山上,繼承了先烈的殊勳。

千百次抗爭,風雪饑寒;

千萬裏轉戰,窮山野營。

獲得豐富的戰爭經驗,鍛煉艱苦的犧牲精神,

為了社會幸福,為了民族生存,一貫堅持我們的鬥爭!

八省健兒彙成一道抗日的鐵流,八省健兒彙成一道抗日的鐵流。

東進!東進!我們是鐵的新四軍!

新四軍,這是一個鏗鏘有力而又響亮的名字!新四軍的戰鬥曆史,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光榮曆史中的輝煌篇章!

南國烽煙正十年

看過抗日戰爭電影的人肯定都會對影片中的八路軍印象非常深刻,或許三歲小孩也知道“八路”、“八路”。至於“新四軍”,則相對陌生一些。近年來,已經有不少反映新四軍曆史的文學、影視作品問世,大大加深了人們對新四軍的認識。但時至今日,有人或許知道八路軍是工農紅軍改編的,但未必知道新四軍同樣也是由紅軍改編的;有人或許知道八路軍的全稱是“國民革命軍陸軍第八路軍”,但未必知道新四軍的全稱是“國民革命軍陸軍新編第四軍”。

陳毅元帥曾在《建軍報告》中這樣寫道:光榮革命的八路軍的名字,代表著偉大的紅軍主力長征的曆史,而光榮革命的新四軍的名字,則代表著我黨我軍所領導的偉大的遊擊兵團的曆史。

現在,讓我們把視線拉回到過去,時間定格在1934年,地點是江西瑞金——當時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的首都。

瑞金的十月,天已漸涼,秋風肅殺。由於受王明“左”傾錯誤思想影響,紅軍未能打破蔣介石政府發動的第五次“圍剿”,中央紅軍被迫進行戰略轉移,也就是後來的“長征”。紅軍離開中央蘇區時,中共中央在蘇區成立了中共中央分局、中央人民政府辦事處和中央軍區,統管中央蘇區的黨政軍工作,同時領導閩浙贛(後稱皖浙贛)、閩北等蘇區的遊擊戰爭。項英、陳毅、瞿秋白、陳潭秋、陳丕顯等人組成中央分局,項英任書記、中央軍區司令員兼政委,陳毅任中央人民政府辦事處主任。

當時中央紅軍主力戰略轉移的籌劃工作,隻是在由博古、李德、周恩來組成的“三人團”的極小範圍內進行,所以陳毅、項英等人均不清楚紅軍主力戰略轉移行動的真正意圖。

中共中央給項英、陳毅的任務是:牽製國民黨軍,掩護中央紅軍主力轉移,保衛中央蘇區和土地革命的勝利成果,使進占蘇區的敵人不能順利統治下去,準備在將來配合主力紅軍反攻,恢複被國民黨占領的城鎮和地區。當時,奉命留在中央蘇區的紅軍和地方武裝有二萬人左右。雖然看起來,留下的人數並不算少,但有槍的少。正如項英1935年1月27日在《關於中央軍區情況給博古、朱德、周恩來的綜合報告》中所講道的:“獨立師、團平均梭鏢占二分之一。”多數人是徒手或持大刀、梭鏢。另外還有近一萬餘名老弱病殘。而且,大部分是傷病員,需要別人來保護和照顧。用這些力量來抵禦八萬多主力紅軍都未能抵擋的五十餘萬國民黨軍的進攻,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留下來堅持鬥爭,陳毅並無意見。革命本來就充滿艱險。自己對中央革命根據地確實比較熟悉,留下來負責軍事,可以有所作為,也可以使大家覺得共產黨並沒有放棄中央蘇區。

臨危受命的項英也認為,自己應該服從組織的安排,作為共產黨員應以人民解放事業的利益為重,顧全革命大局。以對黨無限忠誠的高度責任感,他要和其他領導人一起,勇敢地擔當起領導中央蘇區軍民堅持鬥爭的重任。

但是,橫亙在眼前的困難遠遠超乎了他們的想象。蘇維埃革命根據地靠近蔣介石統治的中心地帶,直接威脅著南京國民黨政府。蔣介石當然將這一區域的革命武裝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紅軍主力突圍轉移之後,國民黨軍繼續向各蘇區腹地進攻。為防止蘇維埃政權“死灰複燃”,蔣介石的親信陳誠等指揮20多個師,以十幾倍、幾十倍的優勢兵力,對中央蘇區實施大規模的“清剿”、“堵剿”、“駐剿”,叫囂著即使“掘地三尺”,也要“斬草除根”。

國民黨軍隊糾集還鄉的惡霸地主,對遊擊區實施連續不斷的燒山、封山、搜山,“移民並村”、毀壞大批村莊。成千上萬的中共黨員和幹部、群眾遭到殺害。據後來的粗略統計,在國民黨軍侵占中央蘇區的最初幾個月內,瑞金被殺1.8萬多人,於都被殺3600多人,寧都被殺4700多人,興國被殺2100多人,長汀被殺3237人。被完全毀壞的村莊145個,房屋近3.5萬間。在近三年的時間裏,整個中央蘇區被反動派殺害的革命幹部和群眾達70多萬人,占這一地區總人口的五分之一!無數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被活埋、挖心、肢解、碎割!到處是“國破家亡”的慘痛景象!

由於敵情嚴重,紅軍在分散突圍過程中遭受了巨大損失。留在蘇區的一些黨和紅軍的高級領導幹部和將領先後在戰鬥中犧牲,瞿秋白、劉伯堅等人在被捕後英勇就義。少數突圍成功的部隊在項英、陳毅等人的領導下,及時總結了紅軍主力轉移初期實行陣地戰的教訓,全麵轉入遊擊戰爭。

孤懸敵後的紅軍同敵人進行了九死一生的鬥爭。他們不畏艱險,先後在江西、福建、廣東、湖南、湖北、河南、安徽、浙江等八個省內建立了15個遊擊區。由於被國民黨軍重兵包圍分割,又失去電台通訊設備,中央分局、中央軍區與各個遊擊區失去聯係,各個遊擊區之間的交通也被隔斷。因此,各個遊擊區不得不獨立地開展遊擊戰爭。

在接下來的三年裏,大多數紅軍遊擊區沒有鞏固的後方,部隊無法得到休整和補充。他們備嚐各種艱辛,迎接無數挑戰,不斷有人掉隊,有人叛離。鬥爭越來越激烈,困難越來越大,但更多的遊擊隊員們仍然在異常艱苦的環境下頑強地堅持鬥爭。

國民黨軍隊采取連坐法,明發告示“一家通匪,十家連坐,一家窩匪,十家同禍”。紅軍遊擊隊員不得不經年累月穿梭於崇山峻嶺之中、茅草密林之間,真所謂“惡風暴雨住無家,日日夜夜轉戰車”。

由於國民黨軍隊的封鎖,老百姓也沒辦法把糧食送到山上,遊擊隊員經常斷炊。據陳毅後來回憶,三年遊擊戰爭期間吃的大都是苦菜和竹筍。在《贛南遊擊詞》中他很形象地描繪了當時的場景:天將午,饑腸響如鼓。糧食封鎖已三月,囊中存米清可數。野菜和水煮。歎缺糧,三月肉不嚐。夏吃楊梅冬剝筍,獵取野豬遍山忙。捉蛇二更長。

沒有房子住,遊擊隊員不得不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同樣是在《贛南遊擊詞》中,陳毅這樣寫道:夜難行,淫雨苦兼旬。野營已自無篷帳,大樹遮身待天明。幾番夢不成。天將曉,隊員醒來早。露侵衣被夏猶寒。樹間唧唧鳴知了。滿身沾野草。

陳毅在戰火間隙寫就的詩詞,為我們了解當年的情勢提供一個觀察的視角。正如譚震林所說:“在陳毅同誌留下的詩篇之中,特別有一篇《贛南遊擊詞》是以形象思維,吟唱了這個特定曆史時期的戰鬥生涯的。”我們既能看到紅軍遊擊隊員鬥爭環境如何惡劣,同時也能從另一個側麵看到以陳毅為代表的共產黨人不懼艱險、不怕犧牲、不到最後絕不放棄的革命樂觀主義情懷。

其中,《梅嶺三章》最能體現陳毅等共產黨人的這種精神。1936年冬,國民黨軍隊“清剿”陳毅和項英所活動的贛粵邊遊擊區。陳毅等人被圍困在梅嶺的叢山密林間,與敵人周旋長達二十多天。考慮到可能難以脫身,他於是寫下了“絕命詩”:

斷頭今日意如何?創業艱難百戰多。

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南國烽煙正十年,此頭須向國門懸。

後死諸君多努力,捷報飛來當紙錢。

投身革命即為家,血雨腥風應有涯。

取義成仁今日事,人間遍種自由花。

陳毅留下絕筆的當天,敵人並沒有進山搜查,第二天也出人意料的平靜。於是,陳毅和項英派人到山下打探消息,後來才知道原來是發生了“西安事變”,蔣介石被張學良和楊虎城扣押了起來。圍困梅嶺的國民黨軍隊紛紛從遊擊區撤走,其他的反動武裝也龜縮在碉堡裏,不再出來尋釁。這才解了梅嶺之圍,陳毅與項英僥幸脫逃。

詩以言誌。從《梅嶺三章》中,我們可以看到,陳毅當時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豪氣幹雲,氣壯山河,毫不畏懼,並誓言“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陳毅之所以能夠為革命犧牲而無怨無悔,百折不撓地堅持奮鬥,原因就在於他是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實現“人間遍種自由花”這一偉大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