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漢子坐在前麵,默默的趕著車,車後坐著一個少年,一頭黑發稍稍遮住了麵容,但從秋風拂開的縫隙間卻清晰見到一張俊秀的臉龐,神情恬靜。
趕車的漢子是於壯,手裏提著馬鞭,默默趕車。阿丘坐在一旁,臉上卻略顯興奮,大概也很久沒見到大城中的繁華了吧,隻是時間久了,便懶散的打了一個哈欠,和壯子叔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時不時的往身後看看。
卻見得身後之人一直如雕塑一般沉穩的坐著,一聲沒吭。山中的路並不好走,特別還是這種騾拉的車,抖的十分厲害,若坐的時間長了早晚得抖的骨頭散架,可那位葉先生絲毫沒有不適的反應,依然不動如山,心中對其便更是敬畏一分。
興許此地真的是個賊窩,也興許是這片山地顯得太過窄小,一條山道彎彎曲曲的在中途碰上了三股盜賊,個個人高馬大,麵目凶惡,亦或是一臉橫肉,氣勢尤為懾人。平時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黑領盜便在眼前,阿丘和於壯壓著這一車的皮毛如何能不緊張?若是平時雙手空空那還好說,如今卻也隻能幹巴巴的期盼葉空了。
這能令三歲小兒半夜哭鬧驟止的惡名,在葉空眼中卻是一群陰魂不散,走哪跟哪的死對頭。在聽聞對方是真要來打劫錢財時,便果斷出手,亦如獅子搏兔,一身強大內勁奔走全身,散發著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那些黑領盜還沒來得及驚訝或是恐懼,便隻見到一隻談不上粗糙卻遮天蔽日般的手掌籠罩著天空,光是氣息便是能夠將他們全部壓死一般。
而事實確實如此,這些內勁高或五層、六層的修煉之輩,在九層高手的威壓下的確如同雞仔一般被拍死,絲毫抵抗不得。隻是幾個呼吸或是眨眼後,場麵呈現與先前截然不同的情勢,所謂的黑領盜被屠殺一光,而那輛破車依然搖搖晃晃的駛向山外。
在有過之前的經曆之後,葉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手下留情,留下活口招來後患,特別是這般的賊寇更是留之不得。
山間的破車上少了阿丘的笑聲,換來的卻是他對葉空的敬畏,先前利喑獸的被殺他並沒有看見,隻是覺得這是被眼前的年輕人所殺。而這次,在山間的大戰中,那狠戾的手段,無可抵擋的強勢氣場,都深深的震撼了阿丘的身心,以至於遠離山間之後,他仿佛依然能夠聞到那股若有若無的淡淡血腥。
再遠的地,終有到點之時,翌日日上三更,一輛破舊的騾車悠悠從城外駛來,道路的兩旁是一大片茫茫的田野,農民田中往來收割,露出滿足而質樸的笑容,路上更有一車車往來的商旅穿梭其間,顯得此城的興盛。
城外百裏是整個羅武國都赫赫有名的廬霞山,山中黑領盜占山為王,勢力遮天蔽日。但就是在這賊盜之旁卻興立著這般壯闊的大城,說明什麼?說明城中的勢力並不會比黑領盜弱,甚至更強,黑領盜不敢侵擾仙霞城,仙霞城也難以清剿黑領盜,於是便這般奇怪的相互存在著。
其實城中執掌軍權的林家並不是沒想過真的要徹底清剿黑領盜,隻是每次清剿便會有不同的聲音出現,更甚有上級軍方以保存實力為名不支持行動,讓得林家掌權者索性懶得再理此事。黑領盜的大當家是聲名顯赫的十層大高手,一身火係內勁練得爐火純青,更是城中林家不敢妄動的最大底牌。
城門處站著八個兵丁,身形挺立,站崗絲毫不曾懈怠。而城內門口,又擺了一張桌椅,上麵坐著一個官吏摸樣的中年人,顯得有些有氣無力,看著過往的農民,顯得很是不屑。因此並沒有出現要敲詐這些平民的舉動,因為他知道,就算他想要去抽點油水也沒有多少可拿,平白低了自己的身份和在上麵的大人心中的印象,隻有看見商販進城時,才會打起精神與他們議論這仙霞城中的“關稅”。
城門離得近了,三人卻清晰的看清了城牆上一張墨水寫就的公文,旁邊還附上一張畫像。畫上是一個年輕人的摸樣,仔細看了,阿丘發現竟然與葉空有著七八分的相似,所以神情顯得很是驚訝。
於壯上前看了一眼,所述的是一個殺人犯,殺了一個他並不知曉的吳家的三老爺,並仔細的瞧了畫像,心中很是忐忑,不安的望了葉空一眼,心道:畫像如此相像,看來是這葉先生了,藝高人膽大果然不假。
阿丘也看見了,所以想要回身提醒葉空一聲,在他心中,不管他是殺人犯也罷,大善人也罷,隻要幫了自己的,那便是自己的恩人。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回頭,便感到有東西從頭上少了,回頭一看,卻是葉空將自己的鬥笠戴在了他的頭上,並說道:“莫出聲,往前看。”
鬥笠遮住了葉空的大半張臉,隻露出一張嘴,陽光下的秋風有些暖意,吹起葉空臉畔的黑發。於壯揮打了一下騾子,阿丘裝著鎮靜,慢慢的進了城。
坐在一旁冷漠以對的官吏,不屑一笑,心道:果然是鄉下來的土包子,沒見過世麵,連進城也這般緊張。
車輛進城,一步未停,顛顛的駛去了全城最大的雜貨商店。不久便停在了一座高大的閣樓麵前,裝修很是奢華,“碧雲莊”三個金燦燦的大字更是讓路旁行人紛紛回頭,稱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