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認不出我來了,他呆呆的望著我,眉頭微皺,用思想極力在搜索什麼,查利拚命聞我的腳跟,然後又跑開,他也沒有把它喊住。一種被遺棄的悲哀壓迫得我想哭,可是我不能哭,嘴唇顫抖著,我要等他抱住我再哭我要好好哭一場,哭去他離開我十年中間的痛苦。爸爸,我是玲玲。也許是我的聲音太微弱,他沒有聽清楚,否則他不應該沒有反應,他輕輕咳一聲,像是想問我話,又像是掩飾他的窘。我懼怕、心焦,難道是我認錯了人?他的眼睛、鼻子,不和弟弟一樣嗎?還是他得了健忘症,忘記他曾經有一個女兒現在已長大?
即使他忘記了我,我也要提醒他,我是玲玲,我叫劉於玲,我想你就是我爸爸。我的話聲又急又大,他終於張開口了。康元,你在和誰說話?康元。我抬起頭,女巫正扶著欄杆往下望。
他把要對我說的話又咽下去,舉起手對她擺了擺,無力的說了一聲沒有,他為什麼不承認我呢?可是她不肯罷休,繼續問那個女孩子是什麼人?嗯?他裝著沒有聽見她的話,雖然她的嗓門大得可怕,查利回來!他隻顧喚狗了,一眼也不再看我。
查利,那個女人也在樓上幫他喚狗,我悄悄從他身旁走過,我走得好慢,希望他叫住我,可是沒有任何聲音,我沒有回頭看,大約他已經帶著狗上樓了。
天色已轉黑,眼淚滴在我腳上,平常我氣你、恨你,希望忘掉你。可是一旦發生了什麼問題,第一個想起你。也許我應該聽你的話,不到這裏來的,整天想看見爸爸,現在看見了他反而加深失望,學你的話,這些年他一直沒有為我盡父責,今天他又能為我作什麼?
到了八點鍾,我沒有去補習,我的心翻騰得厲害,靜不下來。我又不能回家,隻好走進那家冰果店,用練習本打稿,我要給你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