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習真沒有意思!每節課都擔驚受怕的,精神威脅很大,低著頭閉著眼睛禱告,我才沒有遭殃,我旁邊的老阿姨又倒黴了,答不出來直臉紅。
範麗人最用功,下課幾分鍾也把握著不肯放鬆。她學會話有目的,一到美國就能運用。可是我學會話為什麼?為你,你並沒有來信鼓勵我。雖然我已經告訴你我在補習,不過我究竟補習沒有,你怎麼知道呢?我可以騙你我還在補習。
離開補習班,我把範麗人拉到冰果店裏,主要告訴她林野的事,她聽了並不驚奇,她說我可以想像到他不合乎你的要求。為什麼?我問她。她說一個條件很好的人一定有很多朋友,哪裏還有時間去應征或者是征友?範麗人的說話雖然有道理,可是傷害了我她還不知道,因為我也屬於應征和征友的人,這樣我的條件也不好了?
何必氣範麗人呢?自己的條件壞難道自己還不清楚,學問沒有學問,美麗沒有美麗,健康沒有健康,神經和情緒都不正常。看透真一無可取,可是對別人還要挑剔。
範麗人聽見我決定和林野斷絕往來,馬上勸我用不著這麼認真,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他就十全十美,我說。誰?她問。我說美國那個男朋友。範麗人聽了笑笑,無論他本人多麼完美,可是他有家這一點,就是很大的缺陷。我想找話駁倒她,可是找不出來適當的話。外型並不很重要,範麗人又說隻要他有別的優點,還是可以保持,多一個朋友也不是壞事。我搖搖頭,太差的外型根本沒有辦法開始。範麗人說我看過他的照片,雖然不是太好,不過也不算太差。我隻好說,也許我把他估計得太高了。
在冰果店裏坐了一會,範麗人就要回去。她說回去還要讀講義,白天上班沒有時間。她又告訴我她已經和柴老師商量好,二四六晚上也來補習。我問她趕什麼?她說完全是惡性補習,因為她已經著手辦理出國手續,如果順利,下個月她就能成行了。她說這話時並不依依,眼睛裏放射著希望的光亮,她隻在為她的美好前途打算,根本沒有注意我的表情多麼黯淡。兩個月以前我忌妒過梅姨,現在我又有點忌妒範麗人。如果我也有同樣的機會,我會像她一樣惡補會話準備到美國去,隻要能再看到你,讓我嫁給一個人相貌比林野更不如的飯館老板我也願意。
走了!都走了!我感歎著,心裏淒涼得想哭。範麗人卻在笑,一個樂觀的人把任何事都往樂觀的方向想,她說走的又快回來了。我知道她指的是你,以前如果我聽到這種話會感到安慰,現在我的心情兩樣了,由接不到信的打擊,使我對你漸漸失去了信心,我已經不敢相信你會如期回來。
有人回來,那人是我最討厭的梅姨。玲玲,媽媽拿著一張信紙對我說,明天下午我們到機場接梅姨。她把信紙抖動一下,想讓我接過來看看,可是我偏不看。我不去,我不帶好氣的說,剛送走又去接,梅姨這麼麻煩。媽媽歎了口氣說,你這孩子真不懂事,這麼麻煩也不是她願意的。她不是去結婚的嗎?人家不挑剔她就好了,她還挑剔人家。她本來打算去結婚的,可是美國的生活她不習慣,什麼都要自己動手,她身體單薄吃不了那種苦。我說那個男的很有錢,難道會不好好對她?媽媽說你想錯了,他有錢不假,可是錢是他辛苦賺來的,他才不舍得花呢!你以為他要梅姨結婚是要個累贅嗎?他的算盤比誰都精,他要梅姨給他理家,還要梅姨幫他管店,不付薪水找個女工,梅姨會那麼傻受他利用?可是梅姨和他有感情,我還是不服。媽媽也不服,感情,她笑得有點慘,這兩個字是年輕人的幻想,等你到我們這種年齡,才會明白感情比什麼都脆弱,碰到一點問題就會破。如果我是梅姨,我就不回來,大家都知道她去結婚,回來多丟人。我不是你這種想法,媽媽說我覺得梅姨的決定很明智,別人看得是外表,真正的苦全要自己承擔,短時間可以忍耐,長期下去誰也受不了。
媽媽的話也許是指自己說的,因為她和爸爸的婚姻就沒有維持到底。她承擔的苦是什麼?我希望她能告訴我一點,可是她絕口不提。
我做夢了,夢見到機場去接梅姨,結果你和梅姨一起下飛機,我驚奇地喊著你。向你跑去,然後緊抱住你痛哭,哭出你離開我以後這幾個月我的委屈。媽媽在我旁邊一遍又一遍叫玲玲,我也不理。
玲玲,我醒來時媽媽在敲我的門,我糊糊塗塗的也不知道幾點鍾,反正天已經很亮了。幹什麼?我好生氣媽媽打斷我的夢,因為夢見你並不容易。我到公司去了,媽媽的聲音很溫和,我提醒你一聲別忘了下午去接梅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