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有些簡陋,將軍別嫌棄就是”
韓子高本來準備客套下,說句哪裏哪裏,可及至進了房間,話又咽了下去,這房間的確是太簡陋了。
屋內一角擺著張老式雕花床,斑斑駁駁的脫了不少漆,床頭的三腳凳子上疊著幾件洗的發白的衣服,床沿下靠著窗子擺著個矮櫃,上麵整整齊齊的放著筆墨紙硯,幾本舊書,還有一隻土坯的瓶子,裏頭插著幾支野花,算是這屋子裏唯一的點綴。
衛東先把去桌邊點了燈,搬來椅子請韓子高坐下,見韓子高一直打量屋裏,笑道:“我一個人住,沒什麼時間打理這裏,讓將軍見笑了”
“一個人住?”
“我父母很早就過世了,這些年我都是一個人住”,衛東端來茶壺,給韓子高倒了碗水。
韓子高點了點頭,捧著茶碗暗自沉思,衛東這才想起韓子高也是年幼喪失雙親,全靠長姐魏國夫人一手教養長大,自悔矢言言:“將軍勿怪,是我矢言了?”
韓子高抬頭笑道:“你不過說的自己的身世,有何矢言?”,說完自己才想起緣故,又問道:“我知道了,你是怕我觸景生情吧,實在是你多慮,本將軍常年在外,本就不大回府,便是回府也總有長姐與侄兒相陪,哪裏就孤寂如此了”
“是,我多慮了”
衛東本是一心仰慕韓子高,今日一見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又怕自己說錯了話,低頭悶不做聲。
韓子高則是不斷的回想著今夜的事情,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按衛東說的,自己悄悄進城實在馬腳太大,外人一看便知,而且事事都與自己安排的不同,顯然,自己身邊就出了個內鬼。
一時之間,屋裏安靜非常,遠處的打更聲倒是格外清晰。
“其實我........”衛東猶豫道。
韓子高正在思考奸細到底是誰,沒聽清楚,於是問道:“什麼?”
“我一直仰慕韓將軍”
“啊?”
衛東知道自己跟韓子高是兩個世界的人,今夜過後,自己再也沒有機會這麼近距離的跟韓子高說話了,索性就把握緊拳頭把話都說開了。
“我一直都很仰慕韓將軍你,從你第一次出征直到現在,你是我心目中真正的英雄。我知道也許以後我跟韓將軍都不會再見麵了,所以就想一定要告訴你”
好不容易說完,衛東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塊大石頭從懸崖上被推下去了,腿忍不住的發抖,卻有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感。
韓子高著實有些雲裏霧裏,“你不是讀書人嗎?”
“讀書人怎麼了?將軍沒聽過百無一用是書生嗎?”
“那你是想加入鎮遠軍?”,韓子高想了想問道。
“不想”,衛東肯定道,“我怕死”
“那你還說仰慕我”
“本來就仰慕你”
韓子高抑不住的笑了,而後卻又笑不出來了。看著眼前固執的像小牛一樣的衛東,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那一年冬天,自己也是這麼一本正經的跟那個人說喜歡他,喜歡到了骨子裏,除了死什麼都可以為他做。那人笑笑沒有說話,這一笑,就差點真要了他的命。
喜歡也好,仰慕也罷,簡直就像是把刀柄交到別人手裏,好叫他往自己的心裏捅。
這世間倒是公平,先是讓他被傷的遍體鱗傷,而後又送來了這麼個傻的跟他當年一樣的衛東。
有一個聲音在心底悄悄的說,韓子高,今晚是你注定的劫數,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