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猛地從床上坐起,環顧四周,那熟悉又陌生的閨房映入眼簾,雕花的床榻,素淨的帷幔,她竟回到了小時候!
還沒等她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就聽到外間傳來母親輕微的咳嗽聲和針線穿梭的聲音。
她趿拉著鞋跑出去,隻見母親正坐在昏黃的燭光下,一針一線地繡著帕子,眼睛熬得通紅,旁邊堆滿了繡了一半的料子。
安陵容心中一酸,這場景她太熟悉了,前世母親就是這樣沒日沒夜地刺繡,才累壞了身子:
“娘,您別繡了,歇會兒吧。”安陵容撲到母親懷裏,感受著熟悉的蘭花香味,眼淚忍不住的流了出來。
安母嚇了一跳,手中的針差點紮到自己:
“容兒,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安陵容抬起頭,看著母親憔悴的麵容,想著前世的種種,忍不住唉聲歎氣道:
“娘,您要是再這樣沒日沒夜地繡下去,會熬壞眼睛的!再說了,爹的前程讓他自己去掙不行嗎?”
安母瞪大了眼睛,滿臉不讚同:
“容兒,你可別胡說,你要知道隻有你爹起來了,咱們這個家才會起來,我們容兒才能做個官家小姐,以後也有好的前程!”
“娘,我不要好前程,您想啊,您天天這麼辛苦,身體累垮了可怎麼辦?到時候誰來照顧我和爹呀?”
安陵容晃著母親的胳膊撒嬌,實則想讓母親知道她要是壞了身子,爹會找別的女人!可是這些潛在的意思,安母並沒有領悟到:
“可是不刺繡,哪來的錢供你爹捐官,咱們家以後可怎麼辦呀?”安母無奈地歎了口氣。
安陵容眼珠一轉:
“娘,捐官不一定非得靠刺繡啊,您看爹那麼聰明,他可以去做教書先生嘛。
說不定能一邊賺錢一邊讀書,比捐官還有前途呢!”
安母神情微動,後想到了什麼又搖了搖頭:
“不行啊,容兒,你知道的,你爹最是好臉麵,他一個讀書人拉不下麵子去做那些事情,況且這些瑣事...會分了他讀書的心,
況且..你....你爹爹都說了,想靠自己的實力,但是娘還是想讓他輕鬆一些,直接捐個官做先做著!
你爹文采斐然,一定會慢慢做個大官,到時候容兒你也可以找到好人家!”
看著母親一臉憧憬的模樣,安陵容臉上露出一絲不符合他這個年齡的冷笑。
是啊,爹爹總是在母親身旁似是而非地表現出那副為民請命的模樣,宛如一個披著正義外衣的偽君子,然而,他又不時流露出對官場黑暗的憤怒,仿佛那是他心中無法言說的痛楚!
他口口聲聲說那些考上的進士都是有錢有權的人家,這無疑是在母親的心上狠狠地紮了一刀,也讓母親如癡如狂地努力攢錢,妄圖拿出大筆銀子直接給父親捐個官做。
女人啊,一旦陷入了情情愛愛,便如同那撲火的飛蛾,一點旁的都想不到。
她竟天真地以為父親看不到他的夫人白天黑夜裏一直在忙碌著刺繡,還不時地做些香送到寺廟去,至於那些高檔的香料,母親苦於材料,至今為止都未曾嚐試過!
至於自己精通香料,那還是等到父親做了縣丞之後,有了錢財支撐,才如那久旱逢甘霖的禾苗,得以學習。
想到這裏,安陵容神情複雜地暗暗握了握拳頭,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看來,目前是無法與母親溝通了,不過母親現如今腹中應當已經懷著弟弟了,隻可惜這個弟弟前生在整日的操勞之中如那夭折的花朵般滑掉了。
而這也是母親即使做了縣丞夫人,也再未曾有孕的原因之一。
看來,還是要打破母親那不切實際的幻想,多為自己考慮才行。
心思細膩如發的安陵容在心中默默謀劃著,一個計劃逐漸在她的腦海中成型。
當夜幕如輕紗般緩緩降下,屋外傳來一陣輕柔的敲門聲,安母如聽到天籟般驚喜地放下繡架,迫不及待地奔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