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靈山下,木原村畔,清澈的肥溪自重重山嶺間迤邐而出,帶著塊塊冰屑,潺潺而流。
一個紮了兩個小髻,身著藍色布丁棉襖、腳踏千層底破鞋的纖瘦女孩抱著一木盆子走到了肥溪旁,那木盆子裏滿滿的全是衣服。
這女孩身形瘦弱,肌膚泛黃,仿佛風一吹便會倒下,抱著木盆的十根指頭上長滿了凍瘡,又紅又腫,就像是十根胡蘿卜。不過,女孩有雙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不含一絲雜質,如同兩顆水靈的葡萄,溢滿了靈氣。
這女孩姓林,名喚香彩,乳名為小丫,年方十一,乃木原村村民。
林香彩放下木盆,對著手哈了一口氣,那一股熱氣凝成一團白霧,暖暖的,讓她臉上浮現出一絲愜意。驀然風過,刺骨的寒風吹散了那微弱的熱氣,猛的從衣領灌入,林香彩不禁打了個寒顫。
此時,落日西斜,一輪紅日鑲嵌群山之中,灑著餘暉,照得肥溪波光粼粼,水光瀲灩,連木原村依著的民靈山上也被渡了一層金暈,白雪染金華,透著股聖潔,很美。
但,林香彩卻是無暇欣賞這等美景,原因無它,肥溪水實在太冷,手沾著那水便會覺得刺骨的疼,緊接著就是麻木。
林香彩被那刺骨的寒水凍得小臉烏青,手下卻沒有停著,把木盆中的衣物一件一件的在冰冷的溪水中搓洗捶打著。
這個時辰還在溪邊洗衣裳的人已經不多了,隻有幾個孩童少年在溪邊追逐玩耍。他們手中的石子不斷的擊打著溪麵,擊起漣漪陣陣、碎玉四濺。清脆的笑聲和燦爛的笑臉灑滿了一地。
林香彩一邊捶打著手中衣物,一邊羨慕的看著他們。林香彩記得,她似乎也就在七八歲以前才有過這樣無憂無慮的時光。
在林香彩看向那群孩童時,一少年從小路旁朝她走了過來。那是一個身著棉襖的少年,長得虎頭虎腦的,很是結實。他是木原村村長的孫子,姓張名龍,比林香彩大兩歲。
“小丫,明天就是元宵節,虎子他們都要去鎮上,你去不?”少年走到林香彩身旁,蹲著林香彩身側,望著她沒二兩肉的小臉,問道。隨後,少年抓起身旁一顆薄石片,飛甩進了溪水中。石片一連跳了四下,擊得水花四濺,才沉入水中。
“元宵節?”林香彩眼中閃過一道亮光,隨即眼中又暗了下來,淡淡的道:“小龍哥,我不去了,還有事兒呢。”
“元宵節有很多漂亮的花燈,可好看呢!熱鬧得緊,你真的不想去?”少年正處在變聲期,聲音帶著些許嘶啞,聽著有種誘惑的味道,讓林香彩心中一陣動搖。
舞龍燈、花燈。。。那等熱鬧情景,林香彩不記得她有多久沒見過了。
但林香彩還是搖了搖頭,水靈靈的大眼睛裏閃過一絲無奈,“我。。。我還是不去了。”
“你去年也沒去,今年又不去。。。”少年小聲嘟囔了一句,眼中有些微的失落。
林香彩沒有說話,咬了咬嘴唇,稚嫩的臉龐上閃過一絲苦澀。
林香彩母親慕容氏因在生她時,失血過多而死,父親林翊也在她幼年時染疾去世。如今的林香彩是寄居她大伯林雄家。林雄家條件在村裏是算好的。不過,林雄家裏本來就有三個孩子,其中兩個男娃比林香彩小,一個女娃比林香彩大。所以,林香彩在林雄家是處於一個尷尬的地位。。。
寄人籬下,雖然林雄家不缺什麼,但為了不遭人白眼、嫌棄,林香彩每天都會做很多活,可以說是從早忙到晚,根本就沒有閑暇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