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中）
他的臉上，再也找不到當初意氣風發的模樣了。
不過一個已經逝去的人，瘦弱，麵白，紫得發黑的唇，還有以及靜靜合上的雙眼。
永瑢垂下眼簾看著懷裏的人，眼神由迷茫失措慢慢轉變成悲憤複雜，唇角旁，依然久久不散的是那抹在半柱香前最後一次主動貼上來的，熟悉可也陌生的觸感。
就這樣紋絲不動地坐了良久，才忽地反應過來緊緊摟住已經沒了聲息的人的肩膀，一如記憶裏一般抵著他的頭。一顆眼淚不停控製地順著麵頰滑下，恰滴落在永珹不能再像出征時那樣撲打欲飛的神氣模樣的睫毛上，欲墜未墜，反而好似從他眼中滴下的淚。
永瑢用手心親昵地摩擦著他的臉，漸漸逝去的溫度，讓他忍不住了。他莫名低低啞啞笑了一聲，接著慢慢道，就像在訴說著什麼，就像永珹還是兩年前的那個意氣風發的他一樣：“四哥…，還記得那年我們剛剛出征緬甸。我副將，你參將。你那時還是和我水火不容。有一個女子向我投水果，你便叫士兵去找兩個女人給你水果然後拿到我的麵前故作煩惱的炫耀，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那時我原本還在心底恥笑找我的女子多過找你的時，就不停的有胡子拉雜的大漢拉著你喝酒……你知道那時我是多麼憤怒嗎？幸好，那之後的幾個月我們終究還是和解了，我忘不了你替我擋的那一箭，忘不了河邊你矯健的泳姿，也忘不了你在馬上意氣風發的模樣……但是，四哥…為什麼，你就這麼走了？…為什麼，在三哥離開我之後，永珹，你也要離開我了呢？……”
此時的窗外，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室內也開始由暗慢慢轉亮，被子上那抹血跡是如此深刻，可門外的哭聲卻越來越大聲哀痛了起來。
佐安元年九月二十七日醜時三刻，三品參將貝勒永珹，歿，諡曰"端"，追封多羅郡王。
——
佐安二年七月八日，小金川與沃克什土司相勾結挑釁。
朝堂上心情好不容易才變得的永瑢登時一怒，立馬命阿爾泰前去勸諭小金川。
但是不過三日，又傳來大學士傅恒病重將死的噩耗。
永瑢那時還在書房，接到消息還沒來得及布置，就聽元德報富察皇後求見。
永瑢允見了。是善保為皇後開的門。
富察皇後今日沒有像往日一樣濃妝豔抹，而是妝容樸素，再加上紅紅的眼眶，看起來是格外的憔悴並且惹人憐愛。進來的瞬間，也沒像以往一般對善保投注嫉妒的視線。
永瑢見她這副模樣，定是明白她前來的意思。
不過是為了能在明日清晨出宮見上她那敬重的叔父最後一麵。
永瑢深深看了她梨花帶雨的麵容一眼，再聯想到自己那個可愛的卻在三年前病逝的妹妹和嘉，不由同意了。並柔聲說，“朕和你一道去。”
——
是日，早早退了早朝。
永瑢著素衣，合著富察皇後，明麵上僅帶著一人，一起出宮。
帶著的那人是善保，趕車的自然也是善保。
才剛到大學士府邸門前，一下車，永瑢就看到一身竹青長袍的富察·福靈安籠手立在不遠的門下階梯的那一側，靜靜看著他。晨曦的微光，給他飛揚舞動的衣袂鍍上了一層淡淡金光。
他麵色蒼白可依舊英挺，帶著明眼人可見的濃濃的哀傷和一種莫名的情緒。
他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眼神懷念和複雜。
永瑢歎了口氣，沒說什麼，隻是轉身扶著皇後的手幫助她下了車。
富察·福靈安在這時才像忽然反應了過來似的啞聲道：“卑職富察·福靈安參見皇上，皇後娘娘！臣在此替家父向皇上娘娘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