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驕陽似火,滾燙的柏油路旁,沿途的樹扒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站著。茂密的枝枒間,蟬兒不知疲倦的呱噪著,祭奠著夏日裏最後的喧囂。交叉縱橫的田間地頭,三五成群的農民正在全力搶割著早熟的水稻。那一片片金黃耀眼的色彩,似在傳遞著豐收的喜悅。
在宜城通往蓉城的高速公路上,一輛長七八米的白色大巴卯足馬力的飛速行駛著。炙熱的天氣對它來說似乎沒有任何不適。它就像一輛不知疲倦的馬車,任勞任怨的供人驅使。
從宜城到蓉城若途中沒有堵車的話,六七個小時就到了。或許是長途的緣故,透明的車窗內,隱約可見許多人靠著背椅睡覺。
沒有睡著的人,因為彼此不認識,也激不起什麼聊天的興趣,隻是靜靜的做著自己的事,看看報紙,聽聽音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寧靜的車廂內,沒有喧囂,除了汽車的轟鳴聲,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了。
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一個長相普通的男孩正靜靜的看著窗外,因為車輪快速轉動而不斷倒退的風景。此時那略顯普通的臉上,滄桑的雙眼呆呆的凝視著遠方,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
那是怎樣的眼睛,雖其不動,卻自有一番神采。若仔細的看去,便會發現他那深邃的眼眸像是化作了黑洞,那般深邃的眼神全然不是一個少年該有的。
明亮的眼睛映在玻璃窗上的光影,折射著莫大的智慧。
已經一年了,林風輕輕的歎息道。
去年自己考上省內某中醫藥大學,現在剛放完暑假,準備返校,開始大二的學習生涯。
哎,林風看著窗外一片收獲的景象,心裏狠狠地咒罵:該死的大學,白白的浪費老子的青春。
為什麼林風如此的怨恨自己的大學呢?
說起來林風也夠倒黴的。
中醫藥大學好吧,做一個中醫,救死扶傷,妙手回春,再弘揚下傳統醫學,這是何等神聖的職業。
市場營銷也好吧,將商品行銷天下,,改變未來經濟走向,這也是關乎民生國計的重要職業。
可林風呢?
學的是中醫藥大學的市場營銷,集兩者之大成,這下子樂子可就大了。與藥學院相比,這根本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垃圾專業。
更加讓人鬱悶的是林風是被調配的,到了學校,一問班上同學,結果五十三人,就有五十一個是被調配過來的。
同時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林風情不自禁的念道。
其實林風內心是不想考中醫藥大學的,但孝子這個身份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說起來醫生這個職業和自己很有淵源的。父親和爺爺都曾學醫,不過都沒能成為醫生,在家務農營生。因為以前家庭貧困,沒能到專門的醫學院學習,隻是跟著醫生粗略的知道了一些基本病理。
林風從小就受他們的影響,所以在高考填誌願的時候,鬼使神差的在第一誌願填了某中醫藥大學。幸運的是林風的分數剛剛上線,總算沒有落榜。
但看到錄取的專業時,林風蒙了,他怎麼也料想不到自己竟被調配到市場營銷。當初為了保險所填的調配,此時卻成了催命的毒藥,把他逼上了懸崖絕壁,進退維穀間,難以抉擇。
怎麼辦,林風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裏,黑暗的冷調裏,獨自做著艱難的決定。
父母的擔心,爺爺的期盼,他都看在眼裏。況且他也不想回去複讀,在那煎熬青春。高三的學習,不僅僅是吃苦流汗,更多的是高考下的那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無形壓力。
所以他硬是咬牙逼著自己堅持上學,他討厭做著不喜歡的事,可生活卻一再的束縛著手腳。他暗暗告誡自己大學隻是通向社會的平台,專業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力的培養和提高。
學校的生活並不多姿多彩,甚至有點無聊。所學的課程雜亂繁複,沒有針對性。說實話,他甚至覺得無用。想想一個市場營銷的,每天要花大量時間學習藥學,病理學,生理學,解剖,藥學,美其名曰中醫藥大學的特色。可這樣的學習就能提高口才,鍛煉能力?
沒有學習的興趣,他整天虛度時間,把一個人困在孤島,找不到渡船。
林風在大學過了一年,也頹廢了一年。不過他沒有完全的放任自己任由生活擺布。用他的話說那是頹廢在形式,可是心中滿是雄心壯誌。如果說林風在大學有收獲,那就是他想了許多東西,很多關於人生的感悟,關於社會的認知,他懂得了思想的可貴。貧瘠的土壤開滿了思想的鮮花,洋溢著智慧的芳香。
說白了,林風也看透了,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商場上流行的是酒桌文化,做什麼事情都得講究人情世故。沒有關係,沒有靠山,是很難有出人頭地的機會的。不是林風懶惰,不求上進,說實話,作為一個貧困山溝子裏走出來的大學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挨了多少白眼,林風自己心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