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殺人夜。
青鸞殿,屏風後不斷搖曳的燭火,映著裏頭的嬌影越發詭譎多變。
程柳兒坐在榻上,雙手捧著一杯新沏的茶,杯沿上雕著栩栩如生的青鸞。黑色交領褥衣鬆塌塌地裹著她,極其不合身,卻又透著慵懶不可侵犯的威嚴。
她抬眸睨了眼站在屏風後露出半張小臉的婢子流螢,煩躁地把茶杯摔在了地上,迸了她一臉。
候在外頭的下人們嚇的大氣不敢喘一下。
程柳兒胡亂抓了抓耳朵,“今天又有什麼麻煩?”
流螢顫顫巍巍地走上來,哆嗦著唇瓣說道:“公主,中原的使臣來了,有意聯姻……而他們選擇的聯姻對象,便是您。”
程柳兒豁然抬頭,“中原?”
這裏怎會有中原?
她熟讀上下五千年,對二十四朝倒背如流,本以為這裏隻是夢中的架空朝代而已。
不曾想過還能聽到中原這兩個字。
這樣的夢她已經連續做了三天,夢裏的她是個囂張跋扈的五公主。
有權力有美貌,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更是坐擁數不盡的財富。
可唯一的缺點就是,她隻是一個坐落在金字塔上,小小藩國金闕的公主。
這塊小寶地無疑是一塊肥肉,都爭先恐後地搶著,所以現在炙手可熱。
因此她這個最受寵的公主,當然是牽製金闕皇帝唯一的棋子。
金闕國是生在金窟窿裏的,遍地都是金子和寶石,四麵環金山,連指甲上的蔻丹都是金子做的。
雖小但富的流油,空氣都夾雜著金粉。
吸一口空氣就是她現實中喊爹喊娘一個月的工資。
算了,說到底就是個夢而已,等鬧鍾響了她就要上班做回那個低聲下氣的社畜了。
倒不如在這夢裏盡情放肆一回。
什麼狗屁中原,純純壓榨!
程柳兒微微挑眉:“把那中原來的使臣趕走,本公主乃嫡出,他們若是想娶,必須拿出誠意來。合著上下嘴皮子動一動就想娶我?公狗想跟母犬好還要搖搖尾巴呢。”
流螢有些為難,走上前躬著腰,“使臣是中原第一文臣,名叫秦檜,名滿天下,此番前來便是以中原的名義替他的犬子與您……”
程柳兒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揚手打斷她:“你再說一遍,他叫什麼?”
流螢抬頭重複了一遍,“秦檜,秦大人。”
“……”空氣一凝。
“派人殺了。”程柳兒猛拍桌子。
她竟然做夢夢見秦檜了,這不得好好整整這個千古罵名的奸臣!
流螢狠狠怔住,隨後嗚咽一聲立即跪下,“公主!不可!是中原庇護我們,不久後便要簽臣屬之盟約!怎可現在殺中原使臣!”
程柳兒不屑一笑,“庇護?臣屬?”
“本公主且問你,你去寺廟之時,究竟是虔誠拜佛,還是拜自己心中的欲望?”
流螢眸光一滯,顫抖著唇齒說不出反駁之話。
程柳兒扶起她,佛了佛手,“不用稟明父皇,直接按我說的做便是。”
流螢緩緩抬頭,“公主,當真要這樣?”
程柳兒轉身折回榻上,語氣散漫但力度堅定:“我不想說第二遍。”
在夢裏殺秦檜,也是一幸事。
流螢是自小跟著她的,一路看著她家公主隱忍至今,縱使受盡恥辱,也全盤運籌帷幄,不然也不會得陛下如此厚愛,走到今天這般勢大。
隻是這次還是太過於冒險,此次和親她也知道並非是幸事。
況且中原地大物博,禮儀規矩也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