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雲卿拖著笨重的行李,一言不發的尾隨著寇時章。
二人自有心事,卻相互不提。
“這一路上來,都還安全吧?”
寇時章客套了一句,查雲卿點頭道:“嗯,還好……”突然又搖頭道:“不!其實……很危險!”
寇時章平靜道:“什麼危險?”
查雲卿伸手,寇時章便看到了他臂膀上的傷痕,一條一條,仿佛是動物的利爪留下的。
“看見那隻狗了吧!可厲害了!每晚都咬我呢……”
寇時章歎了口氣,又把帽簷壓低了些道:“查參謀,那是狼啊……”
他道:“狼和狗在一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查雲卿嘿嘿笑著,寇時章橫眉冷目的瞧著他,見他依舊傻笑,也不願再糾纏。
“今晚就好好休息吧,兩個月旅途勞頓,你也辛苦了。”
他做了手勢,一個勤務兵上前道:“長官!”
“幫查參謀拖點行李!眼快點,利索著動啊!都是吃幹飯的廢物麼!”
勤務兵低著頭逃罪一般搬了兩個大箱子,寇時章這才轉臉道:“查參謀,明晚在顧公館,為少將軍舉辦的一場洗塵宴加舞會,你可一定要來!”
查雲卿笑了笑,道:“寵物不得入內吧?那麼大的場子,一條狗怎麼能進去呢……”
寇時章陰著臉看了看查雲卿,對方正指著顧文均懷裏的小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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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時章跟著顧氏姐弟上了一輛凱迪拉克,查雲卿拎著自己的皮箱,單單坐了一輛黃包車。
他讓那車夫七彎八拐,繞了好幾個圈,直到車夫都累的不行扭頭道:“您這是上哪呢!天津這麼大的地有您說的地方嗎!”
車夫發完了牢騷,已經靠著一個細長的胡同停下了,順著那胡同蜿蜒進去,似乎可以看到盡處有一棟不起眼的洋房,兩層高。
查雲卿給車夫打了賞錢道:“這不就到了嗎?”說罷,已從車上跳下來,邁步走進了巷子。
車夫見他冷麵如鐵,說話更是冷硬得不近人情,驚訝之餘將錢放入自己的口袋。
大白天的,算是見了活人變臉。
查雲卿沉默著走到洋房前頓住。二樓上的花盆沒了,他記得走前,那裏擺著一盆玉樹,現在多了一根竹竿。斑駁的暗黃色竹杆上,掛了一排女士的學生服。
乳白色的窗簾拂起,從二樓的室內傳來留聲機裏傳來熟悉的舞曲。
查雲卿想都不用想,便知道那房裏,一定有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這女孩子穿著一雙素色舞鞋,邁著步子在練習華爾茲。
他歎了口氣,索性大步走到一樓,掏出鑰匙開了門。
一陣腳步聲響,先是一雙小巧的腳踩在木質樓梯上。
“哥哥,你回來啦?”
查雲卿抬起臉,臉色立馬變了。情況與他的想像有些出入。他妹妹查小曼確實穿著一雙舞鞋,可查小曼明顯不是一個人練舞,他身邊站著一個男孩,學生裝打扮。
那男孩麵色生澀,與小曼對視了一眼,“我該走啦……”
“走什麼!”查小曼拉住男孩的手,看著他臉通紅。
查雲卿突然一笑,手裏的鑰匙抖了抖。“別走,留下來吃飯吧。”
他逡巡的目光從查小曼身上流轉到男孩身上,道:“難得家裏來客人,我這就去買些吃的,你們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