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王屾看到情緒激動工人正在衝擊防暴警察,忙爬到防爆車的車頂大喊一聲住手。所有的人被嚇住了,停止了推搡,目光都轉向他。
王屾大聲訓斥著防暴警察,“你們是人民的防暴警察,是保衛人民的,怎向人民動手呢?全部撤走,受傷的人趕緊送醫院!”又看著下麵的蘇洵,“蘇市長,你親自送受傷的工人去醫院。”
蘇洵趕緊招呼趕來的醫護人員搶救傷員,又叱喝抓人的警察趕緊把人都放了,騷動的人群這才安定下來。
“王書記,我們家裏有老人孩子,老人要吃飯,孩子要上學呢。”不知誰喊了一句,所有人都附和。
王屾擺擺手,“兄弟、姐妹們聽我說,棉紡廠的困境,市委和市府是知道的,我也和你們一樣著急。棉紡廠出現這個境況,不用我說,大家也都知道,出口受限、國內又生產過剩,出現不正當競爭才導致我們廠出現困境。我們怎麼辦呢,是齊心協力渡難關還是光抱怨和發泄不滿,抱怨和發泄不滿有用嗎?現在,最關鍵的是我們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這個辦法是啥,就是企業轉型。老百姓的話,不能光在一棵樹上吊死。從整個紡織業來看,不景氣是大氣候。在當前形勢下,咱不等不靠,要咬牙邁出這艱難的一步,國企改革轉型,這是唯一的出路。當然,大家現在的困難我也知道,就是市委市府砸鍋賣鐵,也絕不能讓大家吃不上飯。大家要是信得過我的話,先都回去吧,明天,大家都到廠裏領工資,領不到的話來市委找我。”
所有人聽他這麼一說,很多人感動得哭了。
王屾從車頂上下來,說話柔和了些,“回吧,大家都回吧,我堅信,咱們是國營老廠,你們都是紡織業的人才,棉紡廠不會垮,決不會垮!”他握緊拳頭,一臉剛毅。
人群裏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經久不息……
一場眼看著到來的暴風雨被王屾化解了,所有的工人很快都離去了。王屾馬上召開了常委會會,研究棉紡廠的事兒。高衛東特地在常委會上介紹了棉紡廠現在的情況,“拖欠貸款已達十五個億,整個棉紡廠現有的資產估算不過三個億,嚴重的資不抵債。欠下這麼多債務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兒,蒲穀棉紡廠是解放前的老廠子,四十多年來,債務慢慢的累積,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他一邊介紹著,一邊不時的擦淚擤鼻涕。
“棉紡廠曾經輝煌過,六十年代,國家困難時期,是棉紡廠支撐著蒲姑市百分之八十的財政收入,每年上繳利潤達八千多萬,是全市的龍頭企業。所以,棉紡廠不能倒下啊,求求各位領導,”他說著已經泣不成聲了,又撲通一下跪下了。
高衛東被人扶了出去。王屾扭頭抹了把眼淚,“大家都看到了,怎麼辦,不能再等了,幾千工人要吃飯,等不起啊。改革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是要經曆陣痛的,可能也是長痛。我們這些父母官是管什麼的,就是管著蒲姑市五百萬老百姓吃喝拉撒睡,使他們有飯吃、有衣穿,有房住,使他們生活好一點。這就是我們的最終目的。不是嗎,這就是我們最終要做的,這個問題搞不清楚,就是白當了十幾年官,就是不稱職。改革開放為什麼,不就是解決人們的吃飯問題,使人們生活的更好嗎?人們都有工作幹,老人老有所養,孩子們有學上。而我們有些同誌,忘了根本,忘了自己是幹啥的。大家都好好想想吧,當我們在高檔飯店舉杯暢飲的時候,當我們在霓虹燈下開懷敞笑的時候,可否能想到還有多少人在馬路邊撿垃圾,在黑屋子裏為生計發愁,甚至連飯也吃不上。還有多少孩子嗷嗷待哺,餓得直哭,有多少流浪者在垃圾桶裏翻找著可以吃的食物。同誌們呢,好好的想想吧,我們到底該怎樣做,棉紡廠的事兒該怎樣辦!”
王屾的一番話說得所有常委低頭不語。屋裏靜的,能清楚的聽到牆上的時鍾指針的響聲。
戴心武出去了一趟又悄無聲息的進來,他湊在王屾耳邊小聲說:“徐行長來了。”
“讓他進來,”王屾神色嚴峻的說。
很快的,一個禿頭的中年人進來了,腋下夾個公文包,很小心的進來後,在門口站了站,微微一欠身,像是向所有的領導在行禮。看他西裝革履的,很有一派紳士的模樣。